“为何?”
为何?呵呵......洪华山声音古怪的笑了几声,眼中的讥讽之色更浓,他看向颜卿,对着她点点头。
颜卿颔首,为了看清唇形,她蹲在他身前一字不落的复述“我名洪华山,是南边一个小村的读书人,立志考功名、匡正义,宣德十年考上了秀才,娶了佳妻,后又得了一子,日子过得和和美美,却不想三年后一场天灾降临,整个南庆府都不得幸免,而我因为上京赶考幸留一命,等我回乡时,家里早已物是人非,父母妻子都无一幸免,我伤心欲绝,每日浑浑噩噩度日,直到大批士兵来到南庆府,正当所有人以为是朝廷派来救灾的人时,他们却如那索命鬼将那些好不容易活下来的人再次推向深渊,而我也变成了曾经我自己最厌恶的人!”
颜卿重新打量眼前这个人,他眼中从说到妻子儿子的喜悦,再到知道家人死后的绝望,还有那一闪而过的恐惧,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才会让他过了几年回想起来还是刻骨铭心!
“你说的可是宣德十三年的那场洪水?因受灾地广,朕记得当时拨了两百万两白银,国库大半年的税收,怎么?银子没有到南庆府?”
娄东灏回想当时为尽早解决那场天灾,整个皇宫节衣缩食,可是如今却有人说那笔钱根本没有到南庆府!那为何当时负责赈灾的长安寺回禀赈灾银全部发放,灾情也得以控制!
“赈灾银?我只看到了一把把刀,一根根铁链!”
洪华山苦笑一声,原来是有赈灾银的啊!或许他们的这位陛下说的是真的,但作为一国之君,到如今还不知道自己蒙在鼓里,他坐着的龙椅恐怕都摇摇欲坠了吧!
苑子文心中一突,事情怎会如此凑巧,这人怎么会是南庆府的人!如今这局势还不是时候,虽无伤大雅但终究有些麻烦,而他现在等不起。
他暗中做了一个手势,之后便眼观鼻鼻观心俨然不动。
娄东灏却是心中暗惊,他预感这人便是一个突破口,能将他这些年的疑惑解开,他略带焦急的催促道“你给朕好好说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当时究竟发生了何事?”
“当年……小心!”颜卿惊恐的看着一个侍卫举刀朝山匪砍来,忙出声提醒,她手脚极快的慌忙扯了一下那山匪,两人双双倒地。
却想不到有人更快,只听到一声刀刺进肉里的声音,刀尖的血一滴一滴的落在洪华山的脸上,他瞪着眼睛看着上方那消瘦的背影,剧烈的痛苦涌上眼眶,他双眼通红,大声叫着“大哥……大哥“可出口的只有口齿不清的字眼。
那人一招不中,手中的刀一抽,手腕一转,那带血的尖刀眨眼便到颜卿的眼前,颜卿呼吸一滞,这人竟是想要杀她!
堂外的子飞双手陡然握紧,眼中瞬间寒光乍裂,身形刚动却见一枚金光飞射而过。
“铮”的一声,那人的刀被打偏,刀剑堪堪擦过颜卿的耳朵,颜卿吓得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护驾!”汪安吓得都变了声,尾音都是颤的,这可是见血了,还是在陛下面前,这是要吓死他这把老骨头哦!
颜卿只觉得耳朵上有温热的东西留下,立马睁开眼睛,眼前一身僧衣的苑清风正和那持刀杀人的侍卫战在一起,可明显苑清风不是那人的对手,好在有人加入战局才避免受伤,那侍卫见不敌,在被抓住前,自刎当场了!
苑子文暗叹,白白浪费了一颗棋子。
范畴见人已断气,跪下道“陛下,微臣无能,刺客已死。”
“给朕查。”随着最后一个字的落下,案桌也被娄东灏的掌风切断一角。
众人噤若寒蝉,堂中只有洪华山悲痛却又囫囵的呼喊声。
“啊……啊......”洪华山爬到霸天虎的身边,看着他胸口滔滔流出来的血水,他软趴趴的右手按住伤口,试图阻止血漫出来,可却是无济于事,看着本威武高大的他如今奄奄一息的模样,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纷纷滴落,上天待他们何其不公,何其不公啊!!!
霸天虎口中发出“赫赫”的声响,一滴滴的热泪砸在他的脸上,他嘴角扯出一抹弧度,他想和他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人总有一死,早死晚死都得死!也不必自责,下辈子他们还做好兄弟!
几年朝夕相伴的兄弟情,洪华山知他未说出口的话,他回了一个笑,只是那笑却比哭好不了多少!
霸天虎身体不正常的抖动了几下,然后睁着眼睛慢慢停止了呼吸,即使他能说服自己死了也没有关系,捡来的这些年他也活够本了,但他就是有些不甘心!
洪华山闭眼将眼泪逼了回去,再睁开时眼中如腊月的寒冰,他艰难的抬手轻轻盖上霸天虎的眼睛,他的不甘他明白,他们何其相似,他怎么可能不明白!
范畴命人将那名侍卫和已经咽气的霸天虎拖了下去,洪华山没有阻止,像他们这种人身死便是孤魂,不需要坟墓,因为无人祭奠。
“洪华山,将你知道的都说出来,一件事都不许落!朕可饶你不死。”
饶他不死?如今的他死了倒是更痛快些,不过......他一双冷眸环视了堂中一眼,死之前倒是能给暗处的人找找麻烦。
“颜小姐的伤可还好?”娄东灏需要她转述,见她被万空的弟子扶着,看了一眼那少年,这就是苑子文的那位独子,长的倒是俊逸非凡,看这模样与颜卿还相识?
颜卿对着苑清风微微点头,待手臂上的手松开,她抬头对着娄东灏道“只是小伤,民女无事。”
“还需麻烦颜姑娘转述一下他的话。”
颜卿点点头,她来到洪华山的身旁,堂中早有侍卫将地上的血迹擦拭干净,只留下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他身上手上那一片干涸的血渍。
“你有何冤屈,我一一替你转述。”颜卿知道此事怕是不会善了,而洪华山未说出口的事情怕是个惊天大秘密,不然谁敢在天子的面前就敢杀人逞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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