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着郑解元的后领,我跟拖死尸一样将他拖进了门。 随便将他往榻榻米上一扔,没有给他擦洗脱衣盖被的打算,我翻出自己的干净衣物,进了浴室。 一身清爽地重新回到客厅,跨过碍事的郑解元,我来到自己的床铺,正准备睡觉,被突然响起的巨大铃声吓了一跳。 下意识瞟了眼卧室方向,怕吵到纪晨风,下一秒反应过来,他晚上不戴人工耳蜗根本什么都听不到,就算外面有人劲歌热舞,他也照常能入睡,根本不需要担心。 虽然他从未掩藏过自己的残疾,但我总是会忘记他听不到这件事,把他当健全人对待。怪不得之前听到我说“会让他小点声,不吵到你”的时候他那么生气,他一定是觉得我在挑衅他…… 没想接郑解元的电话,奈何对方毅力惊人,仿佛不接就能打到地老天荒。加上这么晚了,我也怕是有什么紧急的事找郑解元,便伸进郑解元裤子口袋,掏出了他的电话。 来电人的头像被郑解元设置成了一只杜宾,名字是“狗东西”。 一接起来,对面便不耐地质问:“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我拿开手机又看了眼屏幕上的“狗东西”,试探着道:“……施皓?” 对方一静,也认出了我。 “桑念。”他沉声念出我的名字。 和施皓我没有什么好说的,并且非常同意郑解元对他的概括——狗东西。 “郑解元喝醉了,现在在睡觉,你明天再打来吧。”说着就要挂电话。 “听说你最近不太好过。”施皓嗓音带笑道,“你和郑解元真是难兄难弟,倒霉都倒霉到一块儿了。” 挂断的动作暂缓,并不怕纪晨风听到,所以也没有小声说话:“你听错了,我最近挺好。戒了酒,戒了烟,每天吃饱了就睡,没事做做运动,还学习新的技能,特别快乐。” 施皓嗤笑一声,似乎认为我是在硬撑。 “告诉郑解元,让他别忘了周六的生日派对,我很期待他的礼物。然后,如果你想来,我也很欢迎。” 郑解元这家伙什么时候跟施皓关系这么好了?竟然还要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 “不感兴趣……” “或者带上你的男朋友怎么样?那个宠物医生。” 他调查了纪晨风。 手指瞬间收紧,大脑因为蓬勃的怒意甚至产生了一刹那的恍惚。我如同被侵犯了所有物的雄狮,暴躁又惊恐。 “你敢动他。”我不带一丝玩笑成分地警告施皓,“你要是敢动他,我就用当年没能扎进你脖子的玻璃酒瓶,彻底割断你的喉咙。” “我好害怕啊。”施皓语气没有什么地道。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现在除了他已经没什么在乎的了。你要是想看我发疯,把你珍惜的、喜欢的东西一个个找出来弄坏,你就动他。” 施皓静了静,没有再继续刺激我:“那就周六和郑解元一起过来。到时候有什么仇什么怨,当面说清楚。”仿佛认准了我会去,没等我答应他就挂断了电话。 放下手机,我看了眼郑解元,他无知无觉地躺在不远处,睡得口水都要流下来。 踹了脚他的小腿,把他碰到我“床铺”的脚踹开,我关了灯,背对着他的方向睡下。 睡着睡着,总感觉身上很沉,仿佛被几百斤的石头压住了,喘不上气,做了许多噩梦。 一会儿梦到还是少女的许汐来看我,我拉着她的手,指给她看身上新被烫出来的水泡,告诉她很疼。一会儿梦到康复医院着了火,唯一的窗户被防护网封住了,我只能任火焰一点点逼近。一会儿又梦到自己站在悬崖边,被人一脚踹了下去,腰都隐隐作痛。 最后一个梦,梦到纪晨风枕在简行的大腿上,简行温柔似水地抚摸着他的脸颊,抬头冲我说了一句:“他现在是我的了。” 就这一句话,整个惹怒我,将我生生从睡眠中气醒。 大脑还停留在对梦中的简行实施各种暴行上,耳边传来了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我就说他怎么突然关心那只王八……哇他前女友可凶了……你不知道,当年桑念……一啤酒瓶下去,施皓那狗东西……头破血流……背上的疤?我悄悄跟你说……就是……然后……这样……” “桑念好惨的……他妈妈生他时……所以他爸爸……他从小哦……唉,不用谢,都是自己人……尽管问。” 我睁开眼,刻意压低的对话声一顿,随后郑解元的声音元气满满地响起:“桑念,太阳都晒屁股了,快起来吃早饭了。” 我扶着额撑坐起来,就见郑解元与纪晨风隔着矮桌相对坐着,桌上摆着牛奶和面包,郑解元吃得满嘴果酱,头发还翘起来一簇。 明明昨天喝得烂醉的是他,为什么他今天这么神清气爽,反观我一幅精神不济的宿醉样? 他是什么太阳能发电机吗?只要有太阳就能自己充电?而且为什么昨天还对郑解元一百个看不顺眼的人,今天就能和他坐在一起吃早饭了啊? 纪晨风别开眼,喝了口杯子里的牛奶,将地上的袋装吐司推向郑解元道:“你还要吗?” 郑解元毫不扭捏地一把抓过,从里头又掏出一片吐司,边吃边道谢。 “你人真不错耶。”他自来熟地一拳垂直地击打在纪晨风肩头,笑道,“以后都是兄弟,一起玩啊。” 我控制不住额角抽了两抽,差点就想上去一巴掌把他拍到一边。 谁跟你是兄弟,把手拿开,给我放尊重点!看起来……乖到不行 “谢谢你收留我的朋友。”我扶着门,探出上半身,对纪晨风的背影道。 纪晨风才走出没几步,闻言微微回头,面对郑解元尚且温和有礼的态度,在面对我时一下子冷淡不少。 “下不为例。” 目送他消失在走廊尽头,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屋。 郑解元嘴里塞着面包,手里不住刷着手机,忽然不知道刷到什么,整个人都僵住了,食物鼓囊囊堆在两颊,连咀嚼了忘了。 我自上方瞄了眼,好像是短信。施皓的短信。 我轻咳一声,在郑解元对面,方才纪晨风的位置坐下:“昨天施皓打你电话,我接了。” 郑解元从手机里抬头,看着我愣愣“啊”了一声。 “他让你周六去参加他的生日派对,还说很期待你的礼物。你什么时候跟他走这么近了?” 从小到大,说他们水火不容都轻了,毕竟水和火要是互不侵犯,还能同处一个空间。施皓与郑解元,就是两块磁铁的正极,天生互斥,越是要他们亲近彼此,他们反抗得越是厉害。 “我也不想啊,但施家现在或许是唯一可以帮我们家的存在了。施皓说要是我随叫随到,让他高兴了,他就帮我在他爸爸面前美言两句……”郑解元放下面包,耸下肩膀,有点垂头丧气。 什么叫“让他高兴”?高兴的标准是什么?而且几十亿的债务,无论是帮助郑家债务重组亦或直接注资,施家那么大个家族,用膝盖想都不可能只是施皓他爸一个人做决定。 商人不讲交情,只讲利益。施皓这大饼画得未免大了些。 “周六我跟你一起去。”我说,“我跟施皓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 郑解元大惊:“不要吧,周六全都是他的人,我们就两个人,很吃亏啊。” “这是我和他的事,跟你没关系。你在旁边看着就行,他总不至于把我弄死。” 虽说跟桑正白断绝了父子关系,可在外人看来,我们仍旧打断骨头连着筋,是血缘至亲。施皓就算要找我麻烦,也得顾忌着桑家。 “说什么呢?”郑解元面包往桌上一扔,像是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我怎么可能对你见死不救啊。他小子要是敢动手,我第一个不答应!” 有些感动,又有些好笑。他尽管傻头傻脑,对朋友是真的不错。曾经担心的,被他知道喜欢男人后遭到的轻视和疏远都没有出现。他待我依旧赤诚,一如既往。 这样一想,我其实很幸运。二十几年的人生,有亲人,有朋友,还有最好的恋人。 从前我到底为什么会对这些东西视而不见呢? 吃完了早饭,郑解元还不想走。直言这里虽然又小又破,但住着还挺舒服挺自在的,有种重回小时候寝室生活的感觉。 这间屋子,两个人正好,三个人就太挤了。把他带回来已经是失策,他竟然还想重温寝室生活? 刚对他生出的一点温暖的东西转瞬即逝,我二话不说拽起他就往门外走:“你给我快滚。” “桑念?哎呀别这样嘛……” 郑解元一个劲儿想突破我的防守重新回到屋里,通通以失败告终。 “别打扰我谈恋爱。”将他的鞋连着一起踢出去,随后我毫不留情地关上了门。 郑解元拍了两下铁门,见我是真的不让他进了,只能留下一句话走了。 “那周六见咯!” 到了周六,早上纪晨风出门时,特地向他请了假。 “晚上和别人有约,不能去上课了。纪老师,回来再给我补课吧。” 纪晨风穿好鞋子,回身面对我:“几时回来?” 什么时候能回来,主要取决于施皓想玩什么。顺利的话很快就能走,不顺利……就说不好了。 “尽量在你回家前到家。” 纪晨风估算了下,道:“那就十点半。”他转身握住门把,将门推开一半又停住,背对我补了句,“这次不准超时。” 上次不就超了三分钟吗?不想等我,倒是给我配把钥匙啊。 心里略觉好笑。趁着门还未合拢,我冲门外提声道:“知道了!” 施皓办生日派对的地方是他自己的别墅,远离市区,地点有点偏。事先说好了让郑解元来接我,七点我准时等在路边,没多会儿就见一辆与蝇城格格不入的黑色敞篷车缓缓驶来。 驾驶室坐着郑解元没错,但后排却出现了一个绝不该出现的人。 敞篷车停在我的面前,我只顾盯着后座的纪晨风,错愕地一时都忘了要上车。 “愣着干什么?”郑解元按了下喇叭,“上车啊。” 我拉开副驾驶座车门,视线从头到尾一直凝在纪晨风身上。 “你怎么在这?” 纪晨风怀里抱着一只鞋盒大小的礼物盒,闻言正要回我,被郑解元抢了先:“是我邀晨风一起的。我正好去他们医院取礼物,随口就问了下他晚上有没有空,要不要一起,没想到他答应了。你知道就我们两个,我还是有点不太放心的。多个人,这样我们进去,要是突然联系不到或者好久不出来,也能及时帮我们报警嘛,是不是?” 是什么是?我千方百计要纪晨风远离施皓,郑解元这白痴居然还想把人直接送到他面前? “不行,停车,你下去。”我命令郑解元靠边停车。 郑解元不明就里,还傻乎乎地发问:“怎么了?” “我不是去玩的,你下车,回家等我好不好?”心里已经烦躁到不行,对着纪晨风却还是尽可能地和缓语气,软言相劝。 纪晨风低头看了眼膝头的礼物盒,与我打商量的语气不同,并没有要听我的意思:“我不进去,就在车里等你们。” 他不会下车了。 要不是纪晨风还在车上,我能扑到驾驶座跟郑解元同归于尽。 嘴角的笑都要维持不住,暗暗做了个深呼吸,眼见事态不能改变,我只能不甘不愿接受。 夏风炙热,吹得人不觉凉爽,反而心头更燥。我回身升起车篷,开了冷气,将风量调到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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