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嗯,那好吧。&rdo;岳鸿图有些无奈,&ldo;我过两天到县里去拜会曹书记和季县长,向他们汇报一下这个项目的进展情况,给他们加加温,请他们全力相助。海口那边我会尽快请他们安排总规的初审,听听他们的意见。环评报告也在做,大概半个月能拿出来。徐兄,总规设计我花了将近两百万,环评报告一百五十万,再加上这些日子来海南公司所花的费用,这项目八字还没一撇,已经五百万出去了。我现在的情况有点像小顾刚才的情形,天上在下雨,车子陷进泥里动不了,旁边还盘着一条要命的蛇,这事可不能掉以轻心啊。工作我们可以做,钱可以花,但你一定要注意,不能到最后便宜了别人。&rdo;
&ldo;你放心,无论如何我也不会把地给别人。&rdo;徐兆伦的态度很坚决,&ldo;我们农场领导层的意见是一致的,总局领导也必须考虑。再说,还有刘老爷子那层关系,总局和省里的领导也都会考虑的。&rdo;
&ldo;那就好。&rdo;岳鸿图把他送回场部,笑着说,&ldo;今天谢谢你带路,等天晴了咱们再去看看,那条河的两岸都有开发价值。&rdo;
&ldo;行啊。&rdo;徐兆伦答应着,回头看向顾影,&ldo;小顾,回去吃点药预防一下,别感冒了。&rdo;
顾影感激地点头,&ldo;好的,谢谢徐场长。&rdo;
等徐兆伦下了车,岳鸿图便掉头回公司。两人在车上都很沉默,始终没有说话。出了山就不再下雨,天依然很阴沉,被雨水洗刷干净的植物都呈暗绿色,给人阴郁的感觉。顾影看着外面的景色,眼里也是暗沉沉的。
等岳鸿图将车停到公司停车场,顾影低声说&ldo;谢谢&rdo;,就下车回了房间。岳鸿图估摸着她洗了澡,换好了干慡的衣服,这才拿着药去敲她的门。顾影很快打开门,岳鸿图看她的头发仍然湿漉漉的,便关心地说:&ldo;头发弄干了才能睡,不然会头疼。&rdo;
顾影&ldo;嗯&rdo;了一声,脸上仍然没有表情。岳鸿图把手里的药放在桌上,&ldo;这些都是预防感冒的,你要记着吃。&rdo;
顾影看了一眼,淡淡地道:&ldo;谢谢。&rdo;
岳鸿图犹豫了一会儿,温和地说:&ldo;小顾,我们谈谈吧。&rdo;
顾影抬头看了看他,随即目光转向别处,过了好一会儿,才微微点了点头。
岳鸿图关上门,跟她一起坐到阳台上,看着眼前水面暴涨的小水库,轻轻地说:&ldo;那个蔡女士……我刚刚才知道她是谁,刘总也一样。刘家除了大哥和老爷子外,大家都以为他们早就离婚了。&rdo;
顾影低着头,一言不发,脸色越发苍白。
&ldo;我和刘总的心里都不好受。&rdo;岳鸿图的声音很轻柔,&ldo;大哥的态度很坚决,他对你是真心的,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rdo;
顾影沉默很久,抬起头来看着他,轻轻地问:&ldo;他能离婚吗?&rdo;
&ldo;现在很难说。&rdo;岳鸿图实事求是,&ldo;我估计一、两年内很难,里面牵扯着很复杂的关系,无关感情,他的婚姻只是名义上的,他们早就没在一起了。&rdo;
顾影有些茫然地看着外面的水面。两只白鹅不知什么时候跑了来,在水上悠然自得地游来游去。
岳鸿图温和地说:&ldo;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总之,这件事里你一点错也没有,不必自责,也不要太伤心。在我和刘总眼里,你一直是个冷静沉稳的姑娘,无论你怎么决定,我们都会尊重你的选择。&rdo;
顾影明白他的意思,很明确地表示,&ldo;我不会辞职的,公是公,私是私,我明白。&rdo;
岳鸿图很欣慰,&ldo;那就好。&rdo;
顾影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地说:&ldo;他告诉我以前没有恋爱过,我就想当然地以为他也没有婚姻……我没想到,没有感情的婚姻也可能维持很长时间而无法结束……我刚认识他的时候,有一次聊天,我问他,难道非要失去理智才叫做真爱吗?他回答我,需要对方做出巨大牺牲的感情并不是真正的爱情。&rdo;
岳鸿图看着她,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
顾影的唇边有了一丝苦涩,&ldo;我现在真的不想有理智,可也不想给他增添丝毫压力。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是对,怎么做是错。我没有任何想法,只能等待。就像你刚才说的那样,无论他怎么决定,我都会尊重他的选择。他想我留下,我就留,他要我离开,我就走。&rdo;
岳鸿图感到深深的震撼,再也没有言语来安慰她。默默地坐了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她的肩,&ldo;你好好休息吧。&rdo;然后就起身离开。
回到办公室,他打电话给刘伟业,把刚才的事告诉了他,包括顾影一个人跑到深山去,差点遇险,以及他们在房间里的谈话,最后他没有任何主意,只能等着刘伟业做出反应。刘伟业却与他一样,只能叹息,&ldo;你说这是什么事?我家老爷子也实在太固执了,这有情人终成眷属是多好的事,他偏要棒打鸳鸯。他们上一辈的恩义非得拿下一辈的幸福去还,简直没道理。我那个名义上的大嫂是真对我大哥没感情,自己在外面过着幸福的生活,把蔡家老爷子气得够呛,可不准她离婚就是不准,她性子再烈也没辙。我仔细打听过了,听说蔡家两位公子最近仕途不顺,大哥为人谨慎,一向都离他们远远的,不跟他们掺和,但这段姻亲关系却对他们有不小的帮助,所以他们无论如何不能让我大哥跟他们妹妹离婚。大哥如果向法院起诉,把这事闹大,对他的事业会有很大影响。他本来是下定决心,什么都可以放弃,非得离了婚娶小顾,可他走到今天的位置,要上要下都不是他自己说了就算的,总得顾及方方面面的关系,否则就算是挂冠而去,将来的日子也不好过。总之,他想要离婚,难比登天。&rdo;
岳鸿图越听越皱眉,不由得唉声叹气,&ldo;我以前一直以为离婚很容易,一张支票就完事,马上就能拿到解放证书,大哥怎么就这么难呢?&rdo;
&ldo;你跟大哥身份不同,不具可比性,大哥的事真要能用钱摆平就太容易了。&rdo;刘伟业长叹,&ldo;大哥跟大嫂说了,家里的所有财产都给她,大嫂的意思却只要拿到离婚证就行,其他什么也不要。两人都是好说话的人,完全不计较,却偏偏办不成事。&rdo;
&ldo;老话说得好,世间不如意者十常八九。&rdo;岳鸿图很郁闷,&ldo;你说现在怎么办?&rdo;
&ldo;我们都没办法。老爷子还躺在医院里,大哥去看他,他却把大哥赶出病房,坚决不见。&rdo;刘伟业苦笑,&ldo;医生警告我大哥,别再让老爷子情绪激动,否则来个脑溢血什么的,后果不堪设想。&rdo;
&ldo;谁有老爷子的脾气拧?他是枪林弹雨里冲杀出来的人,只要认定了一件事,谁也说服不了。&rdo;岳鸿图无奈地说,&ldo;估计大哥最后还是会投降吧。&rdo;
&ldo;那是一定的。&rdo;刘伟业长出一口气,&ldo;大哥这辈子……只能牺牲了。&rdo;
两人默然无语良久,一起挂断了电话。
他们纠结得难受,顾影却似乎恢复了平静,只是不怎么爱笑了,但在工作上却一如既往,先是跟着岳鸿图到县里拜访了县委县政府的领导,又和他一起到海口去看规划设计公司拿出的总规设计初稿。有几个专门做投融资的基金会负责人到公司来考察,岳鸿图又带着她赶回去,让她为他们介绍项目的详情。其他时候她就呆在办公室,带着陈志航和刘博做项目的深度策划。办公室里贴满了各种地图,她时常对着那些图发呆,除了工作必需,她可以整天都不说话。
这段时间,刘定国没有跟她联系过,她什么都不问,也不主动给他打电话,只是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把以前录的音轻轻放出来听。她本来已趋痊愈的失眠症陡然加重,常常睁着眼直到天明,然后在响彻云霄的广播声中起来,跑到山上去,看着火红的朝阳从海平面上升起来,萎靡的精神才会振作一点。
半个月后,岳鸿图接到通知,总规初审的日期已经确定。他还没高兴多久,刘定国便给他打来电话,沉稳地说:&ldo;鸿图,我想请你帮个忙。&rdo;
这时还没到下班时间,岳鸿图接完电话就到顾影的办公室去,&ldo;小顾,你收拾一下,跟我去三亚。这次大概要出去两天,你带好要用的东西。&rdo;
&ldo;好。&rdo;顾影没问是什么事便回了自己房间,很快就提着小旅行袋出来。
岳鸿图没再叫别人,开车带着她直奔三亚。她以为是去机场接人或者见什么重要的客人,可是岳鸿图却将车径直开到游艇码头,带着她出了海。
顾影看着那个熟悉的小岛渐渐接近,一颗心忽然狂跳起来,血流加速,让她觉得头晕目眩,几乎站不住。她摸索着坐下来,低着头不敢往前看。
等到游艇靠上码头,岳鸿图提起她的旅行袋,温柔地扶起她上了岸。这里只有一辆等着接他们的电瓶车,顾影的情绪稍稍平静了一些,跟着岳鸿图上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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