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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第1页）

第一部苟且偷生选择死亡（3）

&ldo;我不想去医院，&rdo;卡伦态度坚决，&ldo;住院只会让事情变得更糟。&rdo;

&ldo;没有什么比失去你更糟糕，&rdo;我直截了当地说，试图说服她。现在她开始专心听我说话了。刚才那番声明使她平静下来，我们静静坐着。

&ldo;如果能再多了解你为何有这么强烈的寻死念头，&rdo;我说，&ldo;也许我们就有办法帮助你了。&rdo;这会儿我该闭嘴了。当你拋给病人一个重要问题，不管他们接着说了什么，那就是答案。对我而言，最困难也最重要的就是比她更能忍受提问后随之而来的静默，耐心等待答案。

我看着卡伦思索，暗忖她可能往哪方面想;但她的脸庞仅仅流露哀伤。大约一分半钟之后，她在椅子上动了动，说，&ldo;我一直都知道妈不爱我，但我从来不曾真正领悟这个事实，&rdo;她稍稍停顿，&ldo;我以为，假如我能给她足够的爱，也许她就会爱我了，但我就是办不到。&rdo;我认为她话里还有别的意思：她害怕我会跟她母亲一样。既然我也不爱她，干吗老粘着她，一直说要帮助她?如果连自己的母亲都不爱她，她又怎能期盼我会关心她?

&ldo;为什么是现在?&rdo;我问。

&ldo;只是觉得现在好像是时候了，&rdo;她说，旋即绝望地叹息。

&ldo;我觉得，你只是害怕自己太靠近我，想找理由逃避。&rdo;我瞅着她。我的话是挑战，极具吸引力的挑战。她转移视线。眼前又是我该闭嘴的时刻。加入或退出，她得做决定。卡伦犹豫了一会儿，不自在地扭动。

&ldo;我不知道……我不敢抱希望。&rdo;卡伦面色困惑依旧，但她比刚才坐直了些。也许她会选择加入。

&ldo;我有个计划，&rdo;我说。我必须让她更接近我，强化她的希望。&ldo;现在我终于了解，你母亲无法爱你的事实一直让你很难受，所以你绝望地以为我可能比你母亲更值得信赖、更能支持你，陪你熬过治疗。然而，因为你父亲曾经虐待你，所以你担心万一跟我太亲近，我也会对你做同样的事。&rdo;我等待卡伦吸收这一超大剂量的真心话。

&ldo;但重要的是：你不会有事的，&rdo;我继续说，&ldo;今天是星期三。晚上我打电话给你，明天晚上也一样，然后星期五下午1点我们碰面。你可以保证，从现在直到晚上我打电话给你之前，你会让自己平平安安的吗?&rdo;我看着她，四目相对，等待她的保证。

&ldo;好，&rdo;她说。

&ldo;那么，你会让自己好好的直到我明天晚上打给你吗?&rdo;我再次等待。

&ldo;我试试看，&rdo;她说，语气不太确定。我紧盯着她，片刻后，她点头了。

※※※※

昨天，卡伦的姑姑打电话给她。祖父生病了，人在医院，她要卡伦去探病，但卡伦害怕看见他。这次通话勾起了卡伦对她岁时全家去海边玩的一段回忆。

卡伦坐在祖父的别克汽车后座，夹在两个弟弟之间。男孩们越过卡伦，彼此打闹。他们一个6岁，一个8岁，卡伦9岁。男孩越玩越疯，开始推挤卡伦。

&ldo;不要推我!&rdo;她抱怨。

&ldo;卡伦!坐好!&rdo;母亲转过头来呵叱。她左边是正在开车的祖父，右边是父亲。&ldo;如果你们再给我惹麻烦，就通通待在车里不准下来。&rdo;祖父把车停在北街海滩，后座三个小孩安安静静的。

卡伦跟着母亲下车，来到沙滩上。日正当中，天气酷热难耐，沙滩上已是一片人山人海。母亲摊开席子，祖父摆上躺椅，打开啤酒。她父亲跟着两个弟弟去玩水;小男生跑在前头，父亲则流连于一个个正在晒日光浴的胴体之间，紧盯着一群年轻女人。卡伦慢慢晃进水里，海水逐渐漫上膝盖;水很冷，她掉头折返。途中，她一时兴起，扑通坐在沙滩上开始盖城堡。为了让沙粒保持湿润，黏得更紧，她以手掬水，来来回回跑了好几趟。

第一部苟且偷生选择死亡（4）

差不多该回家了。祖父走过来，伸手抓住卡伦。她哀伤地离开自己一手建造的小城市，跟着祖父回去找母亲。来到车上，卡伦爬进后座，两个弟弟也争先恐后挤上来。到了家门口，卡伦滑下后座，但她的两条腿和泳衣上全是沙子。祖父看见卡伦身上和后座的沙，脸倏地变红。

&ldo;卡伦!你在搞什么!车里全是沙子!&rdo;卡伦一愣。她看看母亲，后者转过身、带着弟弟们进屋去。卡伦举步跟着弟弟走。&ldo;站住!&rdo;祖父吼道，&ldo;不要把沙子带进屋子里!&rdo;他抓住她的手，拖向后院。半拖半走之间，卡伦试着站稳脚步;但他频频诅咒，用力扯她手臂，带她穿过后院，来到车库。他们管这儿叫&ldo;啤酒窖&rdo;。他拉开门，将卡伦推进黑暗中。

&ldo;待在这儿。&rdo;她站在车库里，困惑地望着门外。祖父走向后廊，拾起水管，打开水龙头，踱步走向卡伦，嘴里吐出一连串不雅词句。他把水管递给卡伦，向后退一步。

&ldo;拿去，把自己冲干净!&rdo;卡伦颤抖地握住水管，迅速淋向双腿和脚踝。&ldo;不是这样!&rdo;他抢过水管，大拇指按在出水口，水柱变得强劲四射。&ldo;转过去!&rdo;他冲她的背和腿，看着她因冷水而僵硬发抖。&ldo;躺下来，我要把全部的沙子都冲干净。&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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