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笑道,“你们姐弟都是有福的。如今谨玉中了探花,他又是这么个年纪,怕你娘家的门槛都要被媒婆子踏平了。你可有什么打算,我出门时也能帮你留心相看呢?”林黛玉笑道,“劳母亲费心了。我们这样的人家,都是别人挑我们,哪里有我们挑人家的理儿呢。我闲着无事时,也想过弟弟的婚事,其他的倒不打紧,只要人贤惠就是了。自我出嫁,只剩弟弟一人在家,我委实不放心呢。”“你也不要自谦,你家怎么了?也是列侯门史太君再起联姻意林谨玉被点为探花,许子文与有荣焉,特意去林府帮着待客。这简直是如同太阳打西边儿出来一样难得一见的,许子文这个国舅爷,无名有实,当今皇上嫡亲表弟,皇戚中的皇戚,他随便招呼了几句便抢了探花郎的风头。不过林谨玉比较得内眷喜欢,这进士共二百余人,能有多少如林谨这玉般年少未婚名门子弟。所以说,林谨玉的价值远远不止于一个进士头衔,一时间有点关系的太太奶奶们都上门了,林黛玉招待内眷,便有人道,“大姑娘,我只听人说过状元榜眼探花会跨马游街主,只是这辈子还没福气见过探花郎呢,听说林大爷也没多大,叫进来也给我们开开眼才好。”不少人怀了相看林谨玉的心思,纷纷附和起来。林黛玉哪里会不明白,不过她向来对自个儿弟弟极有信心,笑道,“婶婶伯母嫂子们叫他谨玉就是了,什么大爷不大爷的,忒生份。”命微雨去二门口传话,请林谨玉进来见礼。只要年纪稍大的太太奶奶们,没不喜欢林谨玉的,纷纷夸着“这满脸的福气。”“模样是极好的,有才学。”“有出息。”又盘算了一回自家年龄相仿待字闺中的姑娘,怎么想都觉得林家是难得是好人家儿。待林谨玉一走,便打听起林谨玉是否订过亲云云,不过还好大家都是上流社会有头有脸的人物,没啥人大咧咧的直接推荐自家姑娘的。外头官客有许子文坐镇,大家都是极客气的,王子腾只闻了一口酒香,笑道,“好酒,得有十几个年头儿了吧。这么香的酒,如今不多见了。”许子文笑道,“这酒是谨玉出生时,如海兄埋在桂花树下的,当年他们姐弟进京,将这百十坛的酒都运到了京里,算起来也是十五年的陈酿了。如今适逢喜事,拿出来与诸位一尝。”听到有此渊源,众人再尝,更觉多了几分味道。陈临人老心不老,笑道,“林公当年就是个极雅致的人物,有子如此,当算无憾了。”抿了一口杯中佳酿,果然清冽芬芳,绝非凡品,睨了许子文一眼,“睿卓,听说你给探花郎订下婚事了,哪家的姑娘啊?”王子腾心下感慨,这许子文下手可真快,如今倒不用开口一问了,面上不动声色,只笑眯眯的听着,许子文笑道,“我是向来不耐烦这些的。去年我父亲来京陛见,一见谨玉极是投缘,比待我都好三分。早想请谨玉去山东玩儿几天,之前谨玉都在备考,不得空闲。老爷子估摸着春闱结束,便让人从山东捎了信来,命我带谨玉过去。谨玉跟着我念了这些年的书,还真没去过我家呢,我父亲如今年纪大了,没什么事,最喜欢做媒拉奷儿的。若有合适的,能全一桩姻缘也是美事。”此话一出,谁也不争了,在座的都不是傻子,谁能争得过许家去?明摆着许子文这是想借此机会把话撒出去,说不定就是跟许家姑娘联姻呢,许子文精乖精乖的,怎么可能让肥水流到外人田里去,不过大家也得重新掂量林谨玉的份量了。林谨玉忙得晕头转向,林如海当年官居要职,林家世交也都是差不多的人物,再有就是林谨玉的两位先生,许子文、徐嘉与今年的座师徐硕。徐硕只是略露露脸,要了一坛子酒,没多待便没家了。徐嘉在太医院任职,官职不高,不过是左院判,这年头儿,得罪谁也别得罪太医。徐嘉话不多,却是林谨玉正经师傅,坐了首席,觉得这酒还是不错滴,想着一会儿多要几坛子带回去慢慢喝。贾政贾赫贾琏也来喝酒,只是林谨玉只是稍过去打了个招呼罢,并没有特别热络,这爷儿仨都有些头晕。荣国府的交际范围大多是四王八公老亲贵,与朝中实权人物交往极少的。想着贾赦是袭了个虚爵并无实职,贾政嘛,又是个不通俗务的,贾琏惯会来事儿,可是他又不当官儿,同这些大人们更打不着交道。此时,见这满屋子的他们听过没见过的人物儿,才真正清楚,失去林家意味着什么?这都是自个儿那败家娘们儿搞出来的祸事,贾政满肚子的火气没处儿撒,见过贾母便去了赵姨娘房里。贾赦自以为得了理儿,平常他不往贾母跟前凑,此时倒是对着自个儿老娘好一通的可惜抱怨,“今儿个外甥穿着那一身探花官服,没一个不夸俊俏有出息的,去林府喝酒的大半都是妹夫以前的旧交好友,侍郎少卿相辅什么的,俱是朝中数得着的人物儿。连太后娘娘的亲兄长陈老国舅都去,外甥的先生许学士张罗着陪客,端得是体面尊贵。”瞅了老娘面无表情的老脸一眼,幽幽叹道,“可惜外甥是跟咱们远了,不然,正当是琏儿他们夫妻帮着跑腿待客呢。”贾母“嗯”了一声,没说话,贾赦接着道,“如今连外甥的婚事都是许学士的父亲操心,不知道许国丈给外甥说个什么样的名门闺秀呢,外甥真是前程似锦。”又是感叹又是羡慕。贾母岂能不知道大儿子话中意,只是如今放这些马后炮又有什么用,唇角勾起一抹松塌的肉皮,眼中泛着寒光冷意,冷笑道,“羡慕人家有什么用,你有本事也调~教个探花儿子出来!家里老少娘们儿也好跟着沾沾你大老爷的光!行了,你喝了一天的酒也累了,先下去歇着吧!”贾赦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咬了咬后槽牙,低头走了。贾母狠狠一掌落在软榻扶手上,发出一声闷响,室内小婢无不噤若寒蝉。正值鸳鸯捧了刚熬好的燕窝粥自小厨房而来,见贾赦阴沉着一张脸与自己走个对面儿,忙放下食盒,曲膝行礼。贾赦脚步一顿,一双浑浊的眸子在鸳鸯清秀的脸上扫了几个来回,上前两步,鼻间充盈着一股女儿家特有的香味儿,禁不住心下荡漾,眼睛粘在鸳鸯细腻如脂的脖颈上,笑问,“这是给老太太送吃的去呢?”“回大老爷,是老太太的燕窝粥。”鸳鸯垂眸,细声细气的回禀道。贾赦狠狠的吸了几口香味儿,恨不能在鸳鸯脖颈上摸上几把一解心痒,温声道,“知道你是个能干的,去吧,你伺候好老太太,老爷我也知你的情呢。”鸳鸯又行了礼,方拎着六角雕花的老红木食盒走了。贾赦盯着鸳鸯窈窕扭摆的身影,留恋已久,唇角泛起一抹冷笑,母亲啊,你也偏心太过了!贾母说一句有见识不为过,当年上皇在位时,原本义忠老千岁为储时,荣国府一心孝敬义忠老千岁;后义忠老千岁因事被废,贾母这心里就一没刻的安稳,幸好那时得知孙女元春成了如今的忠顺王太妃当年宠妃栩妃身边的得力女官,忠顺王位居次子,在朝中向来有名声,贾母想着有孙女在栩妃宫里,家里也算间接对忠顺王投诚了。不承想,女婿林如海话里话外的指点,说三皇子仁孝忠义、龙姿凤章云云。贾母是有些见识的妇人,丈夫亡后,她一个寡妇硬撑起了荣国府。又从王子腾史家探了些口风,一朝天子一朝臣,贾母想着两个儿子无甚出息,若有个拥立之功,也能保得子孙几十年的平安富贵。一咬牙一狠心,仗着老脸去宫里请安,那时有些头面的宫妃都知道贾代善救主的事,何况伴驾多年的栩妃。栩妃因此对贾母另眼相待,更想笼络荣国府,便让贾母与元春一见。元春打小在祖母身边教养长大,心气儿不俗,听祖母小心翼翼的将话说了,也起了些立功之心。她本为栩妃心腹,借着送东西的机会与如今的太后当年的荣妃投了诚。徒景辰借此将原本争储有望的忠顺王拉下马来,登大宝后,因上皇身体康健,每十日摄政,徒景辰实际还没什么真正的实权。荣妃立为太后,忠顺王太妃岂是能甘心的,硬将身边儿的女史介绍给太后上皇,又说是贾代善的孙女,德容言工如何出挑儿。忠顺王太妃此举倒迎合了众人之心。上皇有意抬举荣国府;忠顺王太妃想在皇上身边安自己的钉子,元春自进宫便跟在她身边服侍,自觉信得过;太后皇上想赏元春投诚之功,如此三方有意,徒景辰大方的赐了元春凤藻宫贵妃尊位。只是可怜忠顺王太妃,自作聪明,倒抬举了一条美人蛇去!元妃在宫内苦苦挣扎十数载,因贾母之计,荣登贵妃之尊,自是荣光无限。荣国府内,贾母更是如意,虽然贾赦贾政都没啥本事,奈何宫中有人,四大家族仍不能小觑贾家。贾母本想着,自家好歹还有数十载的富贵,怎奈甄家却是不好了,有信儿说刑部下了文书要去金陵拿人。在灾难面前,女人有一种天生的敏感直觉。想当年甄家四次迎驾,是何等风光,甄家与荣国府一样,都是上皇旧臣。贾母由甄家想到自家,甄家还好官居要职,就是有个三灾八难的消息也灵通,可是自家,从林如海过身后,再无亲近熟悉朝政之人。王家史家虽近,可也没有事事都跟人家请教的理儿呢。听到贾赦的话,贾母难免动心,不过,她如今更清楚许家的份量。论亲戚,荣国府是林谨玉正经外家;不过论亲近,林谨玉如今是远了荣国府。贾母看重的,不只是林家与朝臣的亲近,更有林谨玉同许家的关系。许家即是皇后外戚,还有比他们更名正言顺的帝党么?自家虽早年有拥立之功,可是若能从林谨玉这儿搭上许家的关系,更是在与皇帝表忠心呢。贾母想了种种与林家联姻的好处,只是怎样才能从许家手里不动声色不得罪人的先下手抢了这门亲事呢?许子文无奈弥天谎万寿节马上就到了,宫人们比往日更加忙碌,各处扫尘一新,一派喜庆。上皇却没啥心情庆贺,以前得力的老臣挨个儿的往他的龙脸上招呼,一个赛一个的不争气……要说这人也真是奇怪,上皇传位给徒景辰,当然是看中这个儿子的。上皇也承认徒景辰是干实事的好材料,不过性情中却有大缺憾,又冷又硬,一点儿不会讨老头儿欢心。皇帝儿子跟自己不亲密,上皇心中难免有几分抑郁。这方面,徒景辰远不如他二哥忠顺王,忠顺王常弄班小戏子来给他爹唱戏解闷儿,外头有啥事儿也喜欢跟他爹唠上几句。久而久之,上皇开始觉得让徒景辰处理朝政,留着忠顺王给自己解闷儿挺好,忠顺王这人也乐意跟自个儿退位后明显不想放权的老爹说些朝堂上的事儿,上皇挺爱操心,一来二去的,忠顺王倒成了上皇跟前儿的红人。上皇倚在仁寿宫的花园中的竹榻上,悠悠然看着忠顺王烹茶,茶香四溢时接过尝了一口,香味清浅,犹有些不足,笑道,“今年的茶采摘时有些嫩了,芳香不足。你们兄弟几个,论风雅都不及睿卓。他有好几天不进宫了,倒不知道忙什么呢?”“他那小弟子不是点了探花郎么?听说睿卓都高兴的亲自去林家跑前跑后的帮着待客了。”忠顺王颇有些不屑道。上皇温声道,“林谨玉是个人才,文章锦绣,朕亲自看过,点为探花也是名符其实。睿卓就林谨玉一个弟子,弟子有出息,他高兴去帮忙也是应有之义。你什么年纪了,睿卓是你亲表弟,别这么酸不溜丢的说话,没个出息。”忠顺王呷了口茶,笑道,“或许是惯了,我们两个这辈子大约就是这样了。父皇兴许不知,如今林谨玉真是成了香饽饽,自打他中了探花,倒有半城的人打听他的亲事呢。”“哦?”上皇点头笑道,“也难免的。”忠顺王心里有了数,看来父皇还不知道许家要给林谨玉做亲的事,想着自己先截了和,不仅给了许子文好看,更为自己留了后路,遂一笑,“儿臣只见过这小子一回,跟睿卓一样牙尖嘴利,不过说句心里话,才学见识都是极好的,儿臣心里也喜欢他。”上皇并没说话,只是望着远处的鲜花如锦,忠顺王继续道,“父皇,儿臣家的二丫头也芨茾了。儿臣虽与睿卓脾性不合,倒是看中了林探花,二丫头若能嫁给睿卓的弟子,做了姻亲,兴许我们两个的关系能缓一缓呢,不知父皇觉得如何?”上皇无奈斥道,“胡闹,林家如今门第凋零,林谨玉只是个探花,翰林院授了个七品小官儿,如何能与郡主相配?他是睿卓的弟子,又不是睿卓的儿子!睿卓今后若再收七八十来个弟子,你有多少女儿配去呢?你即有合好的心思,早干什么去了,你但凡能让他一二,也不会像如今针尖儿对麦芒儿一般。”忠顺王面上带了几分恳切,凑近了几分,道,“父皇,儿臣不嫌林家门第低,儿臣单就单喜欢林谨玉这小子为人。”“哦,原本你就喜欢骂你是螃蟹的人哪,这容易,赶明儿朕多找几个来骂你一顿,你这脑袋就该清楚了。”上皇慢调斯理的转头看了忠顺王尴尬的脸一眼,倒来了些灵感。如今朝中的情况,他也多少知道些,老话一点儿错没有,一朝天子一朝臣。可是上皇对于自己以前使惯的老人儿,还真是有些感情,如今徒景辰倒也没冤枉他们,不过终究有些不落忍,人一老就是心软哪。上皇挥手道,“这么大好的天,没事儿去办差帮着皇帝分忧,成天陪在朕身边能有什么出息。”老爹赶人,忠顺王只得行礼告退,上皇想了想,吩咐内侍道,“宣栩太妃伴驾。”栩太妃脾气爽俐惯会奉迎,年轻时最得上皇宠爱,即便如今年纪大了,上皇也喜欢找她说话儿。栩太妃一身淡青色暗纹细绸衣裙,头上压了一两件精致无匹的玉首饰,虽不负年轻时的美貌,仍极雍容慈和,微笑着俯身行礼。上皇笑道,“不必多礼,过来陪朕坐会儿。”栩太妃的眸子在一旁的紫砂雕花描金茶具上扫过,笑道,“臣妾遵旨,陛下这是在烹茶了?臣妾今儿个倒是有口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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