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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第1页）

莱恩觉得薛时需要静养，不宜住在城市里，因此拜托神父帮他们在靠进伊尔库茨克的基尔塔纳村找了一间寓所，那里靠进贝加尔湖和泰加森林，环境十分僻静。他们的寓所是两间木屋，四面都是巨大的圆木横叠上去砌成的墙，一间用于堆放柴火和杂物，一间当作两人的卧室。在这极北苦寒之地，木屋比砖石砌成的屋子更加温暖坚固，因此整个村子都是这种木屋。那时候，薛时的精神状况很不好。他大受打击，一蹶不振，完全失去了年轻人应有的活力，变得沉默而抑郁，终日在院中的躺椅上坐着，常常一句话不说，一坐就是一整天。有时莱恩让他去劈柴，他便拿着斧头出去，一直在外面劈柴劈到天黑，饿了也不知道回家吃饭。虽然薛时依旧对他很温柔，会拥抱他、亲吻他，但是莱恩知道，他的灵魂破碎了，其中有一部分死在故土，和他的战友们葬在了一起。要如何修补一个人支离破碎的心灵呢？这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成了莱恩苦恼的事。他们仍然有欢愉的性事，在西伯利亚漫长而严酷的寒冬，两个人整日无所事事，体力得不到消耗，便不知疲倦，整夜整夜进行激烈的交欢。薛时的性欲比过去更加旺盛，更加可怕，有时候，他弯腰清理壁炉里的木炭，薛时会突然从背后贴上来，剥去他的衣物，掐着他的腰将他按在墙上，狠狠进入他。有时候能翻来覆去折腾一整夜，122、他们回来了东西伯利亚漫长的寒冬终于过去了。五月底，湖面的坚冰开始融化，湖边草木丰美，偶尔有附近森林中的母鹿带着小鹿造访莱恩的小木屋，莱恩有时候写曲子写累了会拿些冬天吃剩下的甜萝卜去招待它们。小鹿都是今年刚出生的幼鹿，它们有着湿漉漉的黑眼睛和密长的睫毛，不怕人，会把头凑过来嗅嗅莱恩，然后觉得他没有危险便翕动着毛茸茸的嘴巴啃他手里的甜萝卜，它们在林中蹦跳的身影使得莱恩最近的作曲风格都变得格外欢快起来。中午，莱恩迎来了一位访客，是神父家的女管家格露莎小姐，她特地从城里坐马车赶来这个小村庄，找到了离群索居的莱恩，替神父送来一封信。神父在信中说，让莱恩今天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伊尔库茨克他的宅邸，有重要的事和他商量。尽管莱恩仍对于多年前被神父牵连锒铛入狱的事耿耿于怀，但这两年，神父一直在帮助他们，为他们提供一个安静且安全的欺身之所，为薛时找到门路送他进入空军学校，因此他现在和神父相处得还不错。看得出来，神父在信中的措辞很着急。莱恩给格露莎倒了一杯热茶，问道：“城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吗？”格露莎告诉他：神父近期被解除了职务，打算离开这里，回去他的故乡海参崴。神父突然做出这么大的动作，肯定是城中有突发状况。联想到苏维埃政坛之中延续了几年的党内肃反运动近期突然又有了加剧的势头，他当机立断，跟着格露莎一起去了神父位于伊尔库茨克市区宅邸。神父的宅子里堆满了箱子和家具，雅科夫神父站在屋子中央指挥着工人从楼上搬东西下来，看到莱恩来了，立刻拉着他上楼，并且吩咐格露莎：“不要让任何人上来打扰我们！”神父将他带去二楼的书房，关上门，又附在门上听了一会儿外面的动静。莱恩不解：“我听说您要回到海参崴去？”“听着，莱恩！”神父走到书桌前，打开了一个上锁的抽屉，从抽屉中拿出一只鼓鼓囊囊的钱袋和一只信封一并交给他，“这是一笔钱，还有通关文牒，拿着这些东西，我要你立刻收拾东西回到中国去！”莱恩吃了一惊：“为什么？发生了什么？”“大清洗已经来了，现在到处都是窃听者和告密者，我也不能幸免，”神父遗憾地说道，“我想，我可能无法再保护你们了，所以，你们现在必须立刻离开这里，回到中国去！”这时，格露莎在外面敲了敲门：“老爷，楼下来了两位先生……”神父一惊，对着门口斥道：“不是让你不要来打扰我们吗？！”“对不起，老爷，可是，那两位先生是国家政治保卫总局的特派员，我看到了他们的证件，他们要求现在要见你……”神父身形一僵，以难以置信的表情盯着书房的木门，喃喃道：“他们来了，他们来了……”“没时间了，你必须马上走！”他紧紧握着莱恩的手腕，打开门，将莱恩推了出去，“格露莎，你们走后门出去，替我送李先生离开伊尔库茨克，要快！”“等等！”莱恩紧抓着神父不放，“如果，像您说的，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不如和我们一起走！”“不，孩子，他们找上我的时候，就表示已经来不及了，”神父拥抱了他，拍了拍他的后背，笑了笑，“我曾经对你说过，我们都是铺就革命之路的石子，现在，他们已经不需要我这颗石子了。十年前，我犯过一次错误，那一次，差点毁了你的一生，我感到很抱歉，我再次请求你的原谅。现在，到了分别的时刻了，我会在这里一直为你祷告，祝你此去一路顺遂，我亲爱的小狮子。”莱恩被格露莎拖着向宅邸的后门走去，趁着格露莎出去安排马车的工夫，他躲在门后面，看到两名穿着制服肩膀上戴着红色肩章的男人上了楼，进入神父的书房。就在这时，客厅里的电话铃响了。莱恩站在后门口等马车，他听到客厅的电话铃声响了很久，没有人接。神父家里并没有聘请很多佣人，大多数都是临时雇佣的帮佣，没有资格替神父接电话，除了女管家格露莎。而格露莎出去替他安排马车去了，没有听到电话铃声。于是，莱恩走进了宅子，接起电话。谢尔盖朝偌大的饭堂扫了一眼，发现了薛时坐在长桌的尽头，他旁边距离他两个空位的地方是一群吵吵嚷嚷的同学，他端着餐盘走过去，加入了那一群人。“嗨，德米特里，你知道吗？伊尔库茨克最近出了一件大新闻！那位彼得洛夫斯基先生前几天被罢免了飞机制造厂的职务，正在接受国家政治保卫总局调查。”谢尔盖故意引出话题，说完瞥了薛时一眼。“我的天！是哪位彼得洛夫斯基先生？难道是在我们的入学仪式上作为飞机制造厂的代表上台致辞的那位？”“对，就是那位！”谢尔盖见薛时无动于衷，又道，“要知道，能惊动国家政治保卫总局的人下来调查，他肯定是惹上大麻烦了，搞不好会送命！据我所知，我们当中好像有个人最初还是那位先生写给校长的举荐信才能进来学校当机械师的。”说罢又看了薛时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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