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笑声实在太塑料了,另外仨人都发现了他的状态开始变得不对,徐步迭拉了他一把:“喂,敬子……你没事吧?” 他却伸手反而一把搂住徐步迭的肩膀,十分热切地说:“你们才没事吧?那不是好事吗!干嘛搞得那么沉重还苦着脸?这应该是庆祝啊!怪不得今天你拔毛也要请客老板,再来瓶白的,再上点肉” 他殷勤地把酒杯各个满上,用一种不太正常的亢奋语气说道:“不管别人怎么说,脱单可是大件事,必须得走一个!……怎么了,怎么了,我们当中,总算有人得偿所愿,做兄弟的当然是要高兴才对……” “不是,”徐步迭给他说得浑身长刺,把他的手从肩上秃噜下来,“并不是因为我得偿所愿了,就觉得你们被连带效应受到的这些影响是应该的、就没有愧疚了……我是真的不想让事情变成现在这样……” “事情变成现在这样,是你去举报的?还是老程不让我们参赛的?是既然都不是,你愧疚个屁啊?”敬嘉年有点不是控制的拔高了声音,“那还是我叫你去……叫你去追他的,我要是不撺掇不就没这事了吗?我留给我心里一个念想就放那不好吗?我是不是也该愧疚啊?啊?!” 丁奇逸赶紧打断他的话:“好了,你喝大了……” “我没有!”敬嘉年猛地一掼酒瓶,全店的人都朝他们这个角落望过来。“我只想让大家高兴!就高兴一点啊……高兴一点不可以吗?我们宿舍的老三追到女神脱单了,我们可是给他办了个盛大的脱单派对,大家发疯似的闹到凌晨,派对上还成了几对……干嘛我们现在要像开答辩会一样,还来个概述,提问,讨论,总结啊?回顾过去,放眼未来?”他又对徐步迭不满起来,“还有你刚才讲的那叫什么?什么‘因为所以前因后果’的,你谈恋爱跟那写论文提要呢?就没点……没点普通人都有的那种,冒粉红泡泡恶心吧唧露出猥琐笑容的,让听的人想揍你的那种故事吗?老三在脱单派对上喝多了,逢人便逮住讲,把我们全部听吐了……”他想要笑,可手上用力过猛,将手中一直打不开的白酒防盗瓶塞被暴力地整个拔断了一半。而这一点事居然像某个强烈的刺激,把他一下子摁下暂停键那样,突然就愣住了,傻乎乎地看着酒液流到手指上、桌面上。“有什么关系?只不过是丁哥没了你的导师,我也没了我考大学进来的目标,我们做的项目遇到了不公正的待遇,连老程也丢了名额、丢了工作……可这又不是徐行的错?……我是明白的啊!我明明很清楚……我为什么就不能再高兴一点呢!” 徐步迭把酒瓶从他手上夺下来防止他割伤手指,却忍不住赌气地给自己满上满满一杯,干脆地一口喝到底从喉咙到胃部像火一样烧起来,强烈的灼痛感转移了其他注意力。 “好,高兴一点!只要你想听,我可以讲啊,我还有很多上不了台面的事没有讲呢,我清醒的时候讲不出口,”他又牛饮般地喝了一盅,混掺的酒劲开始上头,“你想听什么?我告诉你个好故事吧……我按你说的去买了票……但原本其实根本没抱什么希望,这家伙看起来不想搭理我,我根本没戏……再说,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看到一半睡过去?但我好不容易攒够了钱,我定好了完美的计划,然后我接过‘好心人’给的一杯水,我还跟他道了歉怕耽误了他的工作,跟我自己说‘就睡两个小时’” “小徐!”程翥变了脸色,只有他知道他在说什么,赶紧出声阻止,但其他两人都没有发现这个故事哪里不对,让他继续说了下去:“我是被电打醒的,刺激吗?你们见过没?那种粉红色的,会贴上电极的玩具……” “徐步迭!!”程翥猛地站起来,伸手从最里面的座位试图越过敬嘉年把他拖出来,“你喝多了!” “是啊,我喝多了……”他顺从地站起来,眨了眨眼,“我怎么会喝了那么多呢?我把一整杯都喝完了。不知道为什么就特别渴,可能是之前吃了一种梅子……我很饿,没有时间吃饭,他们给了我那种当零食的梅子……我也是傻,是不是?我吃了一整盘……” 所有试图遗忘的、从未回想的细节,像海啸一样汹涌而来。 “走,别说了,”程翥不能再由着他说了,伸手摁着他的嘴,“小丁,你先帮我把账结了……” “我偏要说,我没有说完……我高兴得很!”徐步迭硬挣开他的手,“我来付钱!我说了我来付……我有钱!”他甩开程翥,突然紧紧地抓着敬嘉年的肩膀,力气大得像要在上面开个窟窿,眼睛却亢奋地闪着一种不正常的光,又跟紧压低了声音,“反正是他们给的!……还挺大方的,而且还挺正规,竟然是按合同列的违约赔偿……哈哈,我就想啊,我怎么能要呢?那我成什么人了呢?可又想啊,凭什么不要呢?谁还能给我颁发个奖状吗难道?甚至都不会有别的人知道……我要是把钱还回去,他们连一点点损失都不会受到了。……所以我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没有还回去。” 敬嘉年还是坐在原地,但他身上的酒劲却逐渐褪下去,脸色开始煞白,好像完全被这些突如其来的袒露话语给吓住了。 “干什么这副表情?这就像你说的,是好事啊?没有这事,我怎么‘得偿所愿’呢?所以如果你不受点伤害,就很难得到艺术家的青睐……就像……裂纹釉,对,还有你之前为姜师姐修的那个作品……碎了就不行,一定要重新黏起来,黏起来就是艺术!破碎的美感他们就喜欢这个……” 程翥一言不发,脸色难看至极,突然一把扛起徐步迭,向外就走。而被扛在肩上的人却还在笑着,朝他们叫道:“所以这个故事够不够粉红,够不够恶心,听了想揍我没?之前就叫你揍我了……你还说我有病……我看你才有病,你们全部都他妈有病!”破碎 程翥扛着他,一口气走出老远,直到徐步迭突然敲着他的背挣扎起来:“想吐……” 刚把他放下来,还没站稳,徐步迭就单脚跳着向墙角奔去,程翥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把他的腿捏的太紧了……这个姿势有点滑稽……然后他就吐了,吐得一塌糊涂,伸手想去扶旁边的墙壁,但是似乎远近的距离判断出了问题,一条腿又麻得使不上劲,身子一歪脚下打滑,一跤摔倒在自己的呕吐物里。 程翥叹了口气,只能走过去帮忙把他搀起来,翻了翻身上想找包纸巾,但是没有。程翥突然感到一股烦躁的焦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可能也还带着酒劲突然就把自己身上的呢外套脱下来,往徐步迭脸上、身上一通乱擦。 徐步迭好像缓过来一点,抱着他的衣服神情有点呆呆的,非常无辜,要不是他身上还有一股酒味混合着呕吐后的恶心气味,看上去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 程翥懊丧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给他叫了辆车,把他塞了进去。“你回去,回去睡一觉起来清醒了我们再说。”对司机报出了自家地址,提前给了钱,自己却没有坐上去。 这个天气虽然回暖了,但入夜气温骤降,不穿外套还是冻得厉害,但寒冷反倒令人清醒,他就是想单纯地走走……把刚才所有的事、所有的话都抛到脑后,不需要再顾忌任何其他人的心理和情绪,只是自己走走。 但没走一会儿,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一回头,发现徐步迭不知什么时候下了车,远远地跟在后面,像是走失了的小狗那样咬着自己的牵引绳非常迷茫,他手里还抱着程翥的那件外套。 程翥只能停下来:“我不是叫你先回去了吗?”他也知道自己语气不怎么好。 “可是……”徐步迭仍然懵懵的,处于一种宿醉的放松与紧张焦虑夹杂的状态,他隐约感觉到有什么不对,自己搞砸了什么,有什么必须要抓住要趁现在挽回,但酒精阻碍了大脑的正常思考运转,眼睛看见的景物变得像加了几层滤镜那样摇晃且朦胧,一切都变得很慢,几乎只能靠着本能行动。“我……你没穿外套啊……会冷。” “外套脏了,不想穿了。” “……哦……那……”他赶了几步上来,有些犹豫着,想要去握他的手;但抓了个空,程翥走得更快了,他只能跌跌撞撞地在后面追;但当他实在追不上,又不得不停下来吐干净胃里最后一滴酸水时,程翥虽然没有过来照顾他,却也到底远远地停下了脚步。 两人一直维持着这样的距离,居然断断续续地在逐渐寥落的街道上走了一个多小时……也吐到徐步迭再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吐,把胃倒空又吹够了寒风,人也终于开始逐渐地清醒。 中途无数次,某个墙角,某处座椅,某棵树都让他非常地想要靠过去,就在那底下呆着一动不动地闭上眼睛,也许他就会像无数个醉汉那样睡在大街上。但是一股可能从此镌入骨髓的恐惧和警觉令他再也无法在公众场合入睡,而且程翥又总在前面不远的地方,留下一个只要去追就追得上的背影。 但酒劲褪下去后,身子被冻得发僵,又逐渐随着没有停下来的脚步而一点点暖起,从脚底发出汗来,也逐渐头痛欲裂,记起自己发疯般说过的一些片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才发现,他们不在往家的方向走,周围的环境愈发偏远,四周建筑物也变得稀疏,看得见工业园区的连片厂房,程翥的工作室就在那里。 徐步迭加紧步伐跟上去,看见他没从正门进去,打开库房的卷闸门,那一排一模一样的盒子当中亮起一盏灯。程翥在堆得凌乱的货物中间寻到一个纸箱,一屁股坐上去就不动了。 仓库里的货乱七八糟,堆得很满。徐步迭小心地走进去,有的包了箱却又拆开,有的上浆只上了一半,还有的拆了架子,它们横七竖八地张牙舞爪相互交错占据着空间,只留下一条小小的通道。穿过去的时候,那些或抽象或具象的脸孔和图形几乎擦着肩膀、勾住衣领,一转脸,硕大的眼珠子正好瞪住鼻尖。 程翥看见他过来,倒也没有很惊讶,但也维持不住什么表情,神色木然地搜罗了一圈,想要拽点纸巾给他却没有找到,于是最后拿起一叠桌上的乱七八糟的纸都拢在一块递给他:“清醒点没?把衣服什么的擦擦吧。” 徐步迭接了过来,看着似乎是些用过了的单子,顶上一行写着退货单。 他忍着头痛,小心地问:“老程……你是不是生气了?……我……我不该喝那么多的……” “不关你事,是我自己心里烦。叫你回去了你又不回……”程翥吸了口气,“我就想自己待会。” “可是……” “可是什么,你又没说错,能说出来是好事,心里头疙瘩舒服点。”他笑了笑,想摸烟,可仓库上面好大一个禁止吸烟的牌子,“我也能知道你原来这样看我的。” 徐步迭张了张嘴,他隐约回想起自己说了什么,头痛不止:“我不是……我都是喝醉了乱说的,程翥!” 程翥没理他的辩驳,转了个身,把身后靠着墙的包装膜纸给掀开,果然露出那件雕塑来,说起来,由于只是初稿的关系,这件作品还没有起名。 徐步迭也才头一次认真地审视这件以他为原型的作品。在其他许多巨大的作品投下的阴影当中,被包围着的这一件比等身略大的铜制人像显得仍然十分脆弱与渺小。 “破碎的美感,哈?”他语调倒不是很波动,但听上去十分委屈。“你是觉得,我们会在一起,是因为我这个艺术家喜欢追求什么‘破碎的美感’是吗?我一开始不回应你,是因为你那时候还不够‘破碎’?” “……程翥,你别这样……我只是喝多了…………” “我他妈是捡破烂的啊成天破不破碎的?”程翥笑了,他的笑声倒是挺破碎的,让徐步迭的心脏也跟着狠狠抽痛了一下,“怎么,我等你破碎了,终于发现你的美了,青睐上了,捡着回来当模特欣赏用满足我的创作欲望?这就是我俩的感情?那我特码和甘和豫有什么区别?!” “不是……我都是乱说的,我乱说的!因为敬子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想气气他……我不是说你!” “你之前说的都是真的。我听得出来……你从来没跟我说过,我为了你也从来不问……我知道你埋了很久了,借着这股劲才能一鼓作气全都发出来。然后到这一句就变成假的了?你这么收放自如的早拿奥斯卡了,还送什么外卖……” 徐步迭彻底急了:“程翥,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你非要钻牛角尖吗?” “是我在钻牛角尖吗!”程翥忍不住爆发出来,他逐渐口不择言,“我们遇到的问题还不够多吗?我为你做的还不够多吗?引发了这么多连锁反应还不够吗?我还要怎么样才能向你证明我的决心证明我们可以在一起,不是因为我是你的老师,不是因为什么青不青睐!我为了你,教职不要了,比赛不要了,妻子和孩子也不要了……” 徐步迭只觉得头脑瓮地一炸,气得浑身发抖,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你过分了程翥,你过分了……是我让你为我做这些的吗?是我让你辞职,让你为我去争执的吗?!你妻子和孩子就更好笑了,是我让你离婚的吗!我他妈是面目可憎 铜铁相撞,地一声发出巨响。那张精雕细琢的姣好面庞,被撞得凹下一个大坑,人物五官立刻凹陷扭曲,原本观之可亲、令人沉迷的神态,一瞬间也便变得鄙陋歪斜,面目可憎起来。 “别砸了!” 徐步迭扑上去抓住程翥,阻止他继续狂砸的动作,让他跟着的几下都敲空了。虽然程翥说得痛快发狠,但徐步迭心里知道,这件作品对程翥来说其实意义并不仅仅在于“情人的肖像”这样肤浅的表层;他还记得他创作时情致温柔的眼神,极端亢奋的状态,以及那段时间抑制不住的快乐…… 让他亲手毁了自己最得意的作品,跟让母亲杀了自己的孩子也没什么区别。 小徐从背后硬拖着他,奋力把他拽开;但他自己也因为饮酒过量而头痛欲裂,浑身乏力,两人的角力像是某种跌跌撞撞的舞步,拉扯打斗中反倒有更多的包装架子遭了殃。 “好了……程翥!好了……你别这样!……你冷静点!”徐步迭摁不住他,自己也头晕眼花,情急之下一把抓过旁边桌台上不知什么时候剩下的半瓶矿泉水,朝着程翥兜头浇下去。趁他一愣神的功夫,终于将他手上的锤子夺了下来,远远扔开。 这下倒是冷静了,程翥被淋得一愣一愣的,这个天碰水不是一般的冷,登时打了个寒噤,浑身发抖起来,人似乎清醒了点,从睫毛到胸前的衣领上都挂了一串水珠,看上去有点无辜又可怜。 “你居然拿水浇我……”程翥垂着眼看着他,语气像个委屈至极的孩子,好像这么久以来所有的郁闷怨怼,刚才他们莫名其妙几乎打了一架,都不如徐步迭这下拿水浇他来得更委屈。 “我不是……”徐步迭刚要解释,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凶猛的吻撞得连连后退,剩下的话语被全吞进对方的嘴里,无法吞咽、无法呼吸,牙关也被迫大张着,任由人凶狠地在里头肆意掠夺,咬得他舌苔发胀、唇角生疼;舌尖压着他的舌根抵近咽喉,就好像这里也是可以被侵占的。这与其说是吻,倒是更像是一场不公平的搏斗,徐步迭知道自己嘴里气味这时候一定不好闻,老实说程翥的也没好到哪里去,所以拼命地仰着头,往后退,偏头往旁边躲开,但每一次都会导致更凶狠的反扑,那吸吮搜刮像是野兽在报复他屡次逃跑的猎物,心里分了个神在想唇瓣一定会肿起来时,头也重重撞到了墙上,疼得他头晕眼花;就这失神的一刹那,程翥猛地一扫旁边那堆着杂物的桌台,猛地将他推倒在桌面上…… “不要,”徐步迭突然感觉到一种由衷的恐惧,“老程,求你……这里不行……”大敞着的仓库门口,穿堂的冷风呼呼地吹着,周围环伺着巨大的,艺术品的阴影,那些人形的器物却好像有灵性般窥视着,甚至仿佛能与它们对上视线;他们的身子都冰冷得厉害,身上弥散着一股诡异的、混合着酒味,呕吐后胃酸的味道。 “!……啊……!……”但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和求饶的空隙,几乎没有任何前戏的情况下,撕裂的疼痛毫无准备地一下子从下身沿着脊椎席卷而上,让他连呼痛的声音都被猛地塞住,只剩下大张着嘴发出断续的、颤抖的气音。 突然之间,耸动和呼吸都离得很远,只有眼角的湿润离的很近,能感觉到它凝聚成一颗,缓缓地顺着颧骨的弧度往下,冰凉地滑入头发里;桌子发出规律的摩擦声、撞击声,他却似乎更能听到自己的脑袋撞到了那个被倒空的水瓶,一次,两次,三次……摇晃着的瓶身终于失去重心跌下桌面,骨碌碌滚到了某个较远的角落里。 他的手虚悬在对方胸前,是个抗拒的姿势;可想到程翥刚才那些的话语和委屈的眼神,又觉得这粗暴的对待似乎是自己理所应当的,这些疼痛是应该承受的,否则怎么还得清那么多欠下的,像那些退货单一样厚厚一叠的“对不起”?但当他抬眼时,映入眼帘的却是那人紧锁的眉峰,低着头,沉重而急促地呼吸着,喷出的热气抵达时便湿冷成一团,听上去不像是爽快,倒像是也在受一场酷刑。谁也没有享受这一刻,可又似乎无法言说,只能将所有的话语、所有的情绪都化作利刃,撞进对方的身体。 徐步迭不再说话了,也没有反抗,由着他一遍遍地放肆驰骋,反倒伸手怜惜地去捧这凶手的脸;但程翥转开了,低着头,闭上双眼躲过他的视线,将额头垂在他颈窝牢牢抵住,悬空了彼此的上身,像是有一道囚笼隔着似的不碰在一起,也不去看彼此的表情,不让颤抖被发现,似乎会让这一切变得好过一点。 徐步迭叹了口气,在巨大的撕裂里主动伸手环住他的肩窝,整个人迎合上去,迎合着那几乎将自己撕成两半的痛楚,将他抱在怀里,沿着后颈根部向着脊椎往下捋着,让那背脊上的肌骨顺着爱抚一股股地收紧;又诱哄着般地轻拍着,细密地去吻他的耳廓,好像在说:没关系的,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 那身子立刻就落下来,像一颗彗星砸进他怀里。徐步迭感到肩膀上一阵湿润,心想他哭起来原来是没有声音的,连嘴唇都咬得很紧。 他仰起头,暴露出脆弱的脖颈和喉结。这个角度能够看见那件被锤了一榔头的雕像,虽然正面被锤得歪鼻子斜眼有些滑稽,却像是朝他挤眉弄眼地揶揄现在的丑态;又像是一面镜子,仿佛映照出一个扭曲破碎的自己我现在是不是看上去也是这样的呢? 虽然正面的轮廓凹陷了,但不知道程翥是怎么设计的,从这个角度看过去,从雕像的线条的侧面轮廓里好像有另一张脸极其轻盈地浮现出来,像是要逃离这种束缚一般,朝着与人物动势完全相反的方向转去,表情里似乎有种逃避和隐忍。 原来是要这样看啊……不知道转到另一边的话,是不是还有另一种看法? 他近乎麻木地想着,毕竟下半身几乎楔开一般地疼痛,不想点什么根本难以转移这种注意力;又不知道过了多久,程翥终于从他身体里退出去,粘腻的水声带起藕断丝连的痛楚,徐步迭浑身一抖,嘶声吸气,整张脸也像被猛锤了似的皱成一团。他有些好笑地想:我现在看起来一定和那座雕像更像了…… 程翥这才似乎发现了底下的惨状,他猛地顿住了,难以置信自己做了什么,一时间不敢再动; “拔出去……”徐步迭轻轻地说,他双腿几乎被冻麻了,因为身子在全程完全没有暖起来,过程中也完全没有兴致;现在比起疼痛,整个人都被压得僵麻了,双腿一直悬空,被冻得冰冷,血液更是没有流通。 程翥像被定住了那样动弹不得,直到小徐再说:“拉我一把,我起不来了……”他才手忙脚乱地赶紧帮忙把人扶起来,把刚才胡乱被撕扯褪下的裤子捡起来,想要给他穿上却又不敢碰他。 “给我吧,”倒是徐步迭觉得他现在这患得患失的样子有点好笑,伸手想去够他手上的衣物,可是双腿发麻,使不上力,差点从桌子上摔下来。 程翥慌了,赶紧把他的腿抱住了揉着活血,才什么芥蒂什么气愤怨怼似乎全散了干净,好像那一个凶狠的家伙根本不存在一样,心疼至极地把他的脚捂在怀里。“好些了没?” 徐步迭也没有说什么,只是闭着眼睛问:“那你好些了吗?” “你怎么不揍我。” 小徐又摇摇晃晃地笑了,往他身上浅浅地打了一拳,说得很敷衍:“行了,揍过了。” 程翥恼怒地咬着下唇,明明遂了他的意,却又不知道到底在气个什么又拽来衣物,替他擦拭下身半晌犹豫着终于还是说:“你忍一忍。”伸手去撑开抠挖,带着血丝的黏液就顺着指缝浓稠地流淌下来。 程翥脸上莫名开始火辣辣地疼,就好像隔空回到了当初,那时候,一个浓妆艳抹到看不清年纪的坐台小姐对他的举动嗤之以鼻,讽刺他‘你以为你操就不会出血了吗’,让他大为光火,脸上极其挂不住,居然气急之下动手打了她一巴掌。 现在看来,她说的没错,该被打一巴掌的是自己。当时为什么会那样愤怒?就好像她一个不学无术自甘堕落的弱女子,却一眼看穿了他的动机和本质。 程翥只觉得抬不起头来:“有点肿……我们去医院看看吧。” “不去。”徐步迭无意识地摩挲着身体,闭着眼睛只是摇头,“浑身都痒……只想洗个澡。” “哦……好,那我去买点药……”程翥现在像做错了事的孩子那样手足无措,“我们现在就回家……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嗯……”徐步迭没有反对,程翥伸手搀扶着他向外走,但两人自从认识以来。从来没觉得肢体接触有这么尴尬过,彼此小心翼翼,想靠近又不敢碰触,碰到了却又想要逃开。 天光已经不知什么时候放亮了,路上迎面遇见三两稀疏的来上早班的工作人员,对他们这副跟逃荒似的惨淡状态都报以好奇探究的打量,甚至走远了都还频频回头。 两人有点僵硬地立在厂区门口等车,徐步迭将程翥试探着伸来搀扶的手下意识地推开了。 “老程……我回去可能就……收拾收拾东西要搬走……”他跺着脚,低着头不敢看对方,却还是多此一举地解释,“不是因为你……,是医院,我妈要出院了。我和焦主任说好了,可以提前搬去学校里……他安排好了,也快开学了,勤工俭学也有人,就是这几天我得自己先看护……”他顿了顿,“……乐乐的事……”
请勿开启浏览器阅读模式,否则将导致章节内容缺失及无法阅读下一章。
相邻推荐:大侠很穷 (仙侠)观日月 橙色风暴 霸总和我离婚后他真香了 丁香花的越冬方法 和最想约会的Alpha发糖了 就是喜欢勾引你 [综漫]纲吉表示很赞 红门 狗撵摩托酸菠萝 悠然见牧场 你是夏夜晚风 网游之C心理咨询师 [娱乐圈]爱的飞行日记 错欲情归 鸟语专家 背负阳光+星光下+阳光地带 活在天界不容易 咸鱼替身的白日梦 职场悍妻(悍妻系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