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要自己洗?” “……你这个问题难倒我了……”徐步迭无语,“外套借你披一会?吃了锅就热了。” “我操全被你汗透了,这么厚都透了女人是水做的你是汗做的吧,”敬嘉年满脸嫌弃,徐步迭翻了个白眼,往他身上拍了一巴掌:“你不出汗啊?”他看了一眼这人居然还带了个骚包的短指手套,“也是,穿成你这样也出不了汗,倒是可以出冰雪奇缘。” 敬嘉年一边脱手套一边想反驳他,把手套往旁边一丢,自己也颇想唱一句“letitgo”了,不禁也笑出声来。他大度地放下女王的手套,“菜点好没有,我忙了一下午,饿死了。” “你吃芹菜吗?”徐步迭问。 “不吃。” “那就麻烦了,他这里有个套餐,这个价格办卡的话比较划算……” “能便宜多少?” “差不多有五块。” 敬嘉年无语了:“我给你五块,我不要吃芹菜。” “那不行,”小徐还挺坚持,“毕竟我请你啊,怎么能让你掏钱。” ……这逻辑怎么如此严密我竟然无话可说……敬嘉年内心吐槽,跟着说: “就你这样,还给老程买个屁的礼物啊,他什么没见过。” “礼轻情意重嘛。”徐步迭换了个套餐,终于结束了选择困难,这才旁敲侧击地问比赛的事,听敬嘉年胡侃海吹了一会儿,总之是绕不过程翥的,话题到底会回到他身上。 “ci工作室的合作算是敲定了,高主席这是赶鸭子上架啊,老程这趟难了,说不定还要出国来回飞呢。” 徐步迭心中有点古怪的失落,因为他知道程翥并不想接这个项目,现在这个就是置换的代价了。他亲眼见到了程翥的抗拒,听他讲述过理由,而这些敬嘉年、姜念是并不知道的。在他们看起来一切都很合适:姜念的个展和名誉都得到了最好的推广,反而因祸得福,敬嘉年也算被带着“重点培养”了,这就算一脚踏进“师门”了。程翥的工作室也得到了相应的关注和订单,仿佛是行业圈里“程派”有了苗头。这作为他的学生、所在学校、当地艺术界甚至地方政府来说,都是喜闻乐见的。一切似乎都没有什么不好,完全的“多赢”,连带着这位敬大爷也都不给他脸色看了,事情刚发生那几天,他发信息过去,对方像这个年龄应有的男孩那样,完全地怄气不回。 只有我知道,徐步迭在心里悄然地,有些酸涩又有些微妙地想,只有我知道,他是因为我才这样,也是为了我才这样。他对自己居然有一些得意的窃喜而感到脸上发烧。敬嘉年就坐在他对面,自己用一顿饭骗得他的友情建议,这让人很有负罪感。 “老程的话,送他别的东西没用,你知道每年教师节这个节那个节的他能收到多少吗?”这位冤大头还正在毫无所觉地贡献自己的"信息储备",“男神教师你当是说假的,冬天收围巾手套能收一整套,情人节还能收玫瑰花。” “你们专业不是男的多吗?” “他带艺术类大课啊,连汉语言的、会计的都跑过来听好吗。毫无原则。”脑残粉毫无自觉地吐了一口气,“不过也没事,他基本上不拿回家,花都用来装饰教室和职员室,巧克力啥的到处散散就分了。” “他会真正收下来的,只有学生作品,当然,还要做得好的那种,他会摆在工作室里,有一个特别的架子,都是学生送他的作品。” “嗯,要么你特有钱也可以,他爱雕石头,送那种花纹和硬度都特别适合的大石头他会超喜欢。还有老家具,不是那种什么桃木红木的明代清代的贵重家具,他要那种真的旧的,七八十年代的被人用过的,他收了好多,也不知道是要干什么。” 对,他收了好多,徐步迭想着好好的花园被堆得像个迷宫似的,但是从程翥的日常来看,似乎并没有多么喜欢那些东西。但是他收藏在那里,好像要等时光把它们变得更旧一些。他身上有那么多谜团,他闭口不说,就灰尘似的都积淀在那里。 “连你也不知道?他家里有好多那种老式的。” “好像是以前策划的某个主题,后来搁置了吧。舍不得扔。” “说也白说,我又买不起石料。”旧家具倒是能找到,但徐步迭觉得,不能再往那些灰尘上堆积别的重量了。 “想想也是。”在徐步迭发愁的时候,敬嘉年风卷残云地将点的肉全部扫荡干净了,只剩下绿油油的菜叶子,这才直起身子擦擦嘴,仔细地看了看对面的人。上一次差点把自助餐厅吃空的人,这回几乎没动筷子。他想了想,还是觉得直入主题是自己的风格。 “你们在谈吗?” “啊…………谈……啊?!”徐步迭一个不留神应了一声,紧接着反应过来,几乎原地从椅子上直接蹦起来,再跌下去。 “僵尸说的。”敬嘉年自嘲地笑笑,“我之前还死不相信呢。” “……不是…………别乱说,根本没有的事。” 敬嘉年陡然拔高了声音:“你当我傻子吗?你怎么不找别人去拐弯抹角打听我想要啥啊?我说吃饭你就请我吃饭啊?啊?!你咋不对我这么上心呢?” “……对不起,”徐步迭哭笑不得,“但是也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你问我他喜欢什么是闹哪样,你就说是不是追他?” 徐步迭像是被猛地噎住了,停顿了很久,“……………………我也不知道。” “绝了。”敬嘉年翻着白眼招手叫来一直偷窥的服务生,毫不留情地说,“再来两盘肉,俩脑花。” “……我不是……” “停,我特码现在觉得自己长了个猪脑子,决定以形补形。”他把脑花下进锅里,“另一个是你的,给你好好补补,说不定吃完你就能想明白了。” 两人一时无语,只能严肃地看着锅内红汤沸腾,不断地涌上来淹没白色的沟壑。有一时间他极度尴尬,紧接着又觉得这一切充满了哲学意味上的玄妙。 “那天你跟我道歉,说你不知道为什么要砸掉那个雕塑,对吧。”敬嘉年认真地盯着脑花开口,好像在自言自语,“没人问我为什么也砸了一个摆件,看起来就是公子哥没事干钱多的烧得慌乱发脾气。” 他又笑了笑:“我当时赌气掉头出去,来追我的可不是老程。你倒是来了。” 徐步迭一时不知该怎么接话。“……那不是正常的吗。我们是朋友啊。” “你看,这就叫姜还是老的辣。老程那时候就看穿了我。他知道我是装的,因为我嫉妒,嫉妒他那样看着你,还画了你。” “画了我?” “你真的不知道你盯着那个雕像看了多久啊?就像被催眠了。”敬嘉年嗤了一声,“我砸掉东西那一下动静,说不定是你之后突然失控的导火索。就跟不能在梦游时叫醒病人一样。一个潜意识的暗示,那个什么电影不就是这么拍的吗?” “可是……为什么要画我?” “你非要我说你是他的缪斯什么的恶心的话来恶心我自己吗?但看起来特码就是那么回事。他打一个草稿,怕自己忘了,也就是说有一天他打算雕一个你。我当时跟个傻子似的,要是有监控能回看的话,我一定张着嘴,淌着口水目瞪口呆,然后七窍生烟脸孔扭曲,最后好像电视里的恶毒女配那样想出一个特别不中用的撒泼打滚的招数,也就是那时候智商的极限了。” 徐步迭被他的自贬逗笑了。“……那委屈你了,还肯出来跟我吃饭。” “因为你那时候也替我解围了啊。我这人,不坑哥们。”他抬了抬眼,飞快地一瞥又低下头去。“再说,那么多人追他,多你一个又不多,你照照镜子,你还能比高峰更厉害吗。” 徐步迭失笑,他想到那张照片。程翥是啥唐僧肉吗,这么吃香的。我们一群名分师徒,怎么干得过女儿国国王呢? “所以,想好了吗?” “想好了什么?” “追不追他?” “……怎么搞的你好像比我还热衷。” “知道秦怎么灭六国的吗?” “那得先看你是秦还是六国。” 两人都笑了,气氛松弛了点,敬嘉年要了一瓶啤酒,也没替徐步迭要,估计也是想到他要骑电瓶车。 “如果你是真想追他的话。”敬嘉年最后盯着锅说,脸上被热气熏得红扑扑的,似乎终于见了血色,在白色的雾气中看不明晰,“他生日在年底。12月29,难搞死了的摩羯男。这次正好有《皮格马利翁》的国际巡演到我们这边,他一直想看的,你请他试试看好了。” “《皮格马利翁》?” “舞剧,还是什么歌剧来着?就那个嗷嗷的叫,一边跳芭蕾的。” “你怎么知道他想看?” “我有一次溜进他办公室偷看了他电脑查询记录。” ……大哥,你觉不觉得你这个举动有点危险,十分不妥,可以说是斯托卡……徐步迭干笑一声:“你调查的好清楚啊。就这么告诉我了?你本来想请他的吧。” “我也请啊,他不见得就答应你呢,公平竞争,得意毛线啊。” “那不浪费吗?我买两张票,你也买两张票。” “……不然你还想怎样,我们买个家庭套票?”敬嘉年两眼一翻,作势要打人,“你有没有点我是你情敌的自觉?” 徐步迭缩了缩脖子:“你才没有自觉吧。” “……我啊,算了,我想明白了,又不喜欢看那个。有那时间我把项目多做一点,能帮他多一点,他不就少累一点,比啥都实在。”敬嘉年摇摇头,“我打算先把重心转一下,快点进圈子,出自己的作品,这次校赛是个好机会。我不想被落下太远了。” 徐步迭噎了一下,他们虽然在对话,却谁也没有看着对方,反而都注视着眼前的锅底,突然觉得那红白鸳鸯的分界变成了一道巨大的沟壑。我在干什么呢?明明是我主动来找他打听的,是我想要做出姿态,弥合关系。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似乎自己被迫的成为了旁听者,主动权完全旁落了。他们都有他们的生活,他们的目标,前进的方向。而我呢?我像一只原地打转,永远在追逐自己尾巴的猫。 富二代的少爷耸耸肩膀,视线落在远处,自顾自地说道:“你知道皮格马利翁讲的是什么吗?” 徐步迭知道那个故事,那是一个爱上了自己雕的肖像的人。 “我们校区北二楼底下草坪上有个雕像,一个女子在看书的那个雕像,那是上次八十周年校庆程翥送给学校的。那个好多人看到都说,说脸部的线条轮廓很像他前妻。我觉得这其实挺怪的不是吗?天天看到,正常人得多膈应啊。 “所以我今天啊,把我宿舍里雕的程翥的雕像选了一个最好的,当作业交掉了。其他的都打碎扔了。其实打碎的时候看看,也做得并不好,完全是自鸣得意。打碎掉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感觉轻松多了。” “你是觉得,老程就像皮格马利翁?” “那倒不是,应该说,正好相反?我觉得他现在的状态,就好像雕着雕着,把自己也变成了其中的一部分。雕像里的人走了,而他留了下来。” 他讲的十分伤感,又十分富有哲理,好像火锅店里的氛调都安静下来,到处笼罩了一层忧郁的蓝调。但是这种氛围没有持续一秒,就被本人的总结陈词破功了:“所以你看,我们既然目标一致,就应该通力合作,一致对外,首先把高峰这种不符合主体利益的对象排除出去,今天这个就叫田螺姑娘 自从那天和小徐不欢而散后,程翥也不是没想过找机会缓和一下,解释一下。可之后两个礼拜,好像是魔法或者是平行空间之类的玄妙作祟,除了能在微信上错着时差沟通以外,两人就是碰不到一起。 往往他从学校下课,再去接乐乐回家,离开时小徐还没有送菜上门;等他赶去工作室赶工,凌晨再回来的时候,除了饭煲里还温着热菜,桌上留着张纸条说乐乐哄睡了他走了,饭菜自己热一下吃以外,也不见人影。 “……感觉我请了个田螺姑娘……”程翥失笑,于是把饭端出来,一边吃着一边继续画图和交预审草案。忙起来常常干脆连觉都不去床上睡了,在桌上趴着打个盹,等早上把乐乐送去幼儿园,要是没有课,还可以眯一会回笼觉到10点,再赶去工作室。 要是二十岁那会儿,连熬几个星期的夜也还活蹦乱跳的;可到底如今不比当年,这两礼拜折腾下来,头疼得跟钝刀子磨过一样,还好三餐营养保证上了,如果和当年那样天天吃泡面,早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程翥朦胧中睁开眼,稍稍一动,毯子从背脊上滑落下去,冷空气从后脖颈钻进衣领,冻得他一阵发抖,嗡嗡作响的脑子清明了一点,视线逐渐凝聚成房间里的样子。大脑抗拒着工作,腿也全麻了,腰椎咯吱咯吱地响,像冬天的车那样不暖一暖就发动不起来。他觉得视野里似乎比昨天这会儿要开阔,仔细思考了一下,似乎是原本放在那儿没收拾的碗筷不见了。 乐乐都学会收碗筷了吗……为父心中甚慰…… 老父亲不切实际地幻想了一下,乐乐。对,乐乐,要送他去上学…… 他看了一眼挂钟,然后愣住了;突然身子猛地一弹,坐直起来瞪大了眼。 阳光明媚地从院墙那头透下影子,钟表上显示已经10点多了。 “卧槽……,怎么回事,这个时候了”他猛地站起来,登时感觉头重脚轻,趔趄一步,手往前一撑,碰到桌上贴着的一张便条纸。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乐乐说早上怎么都叫不醒你,只好给我打了电话。你太累了我就直接送他去上学了,别担心。 落款是一个徐字。 程翥心里嗵地一下,也不知道是一颗心先前挂得太高,还是这一刻跳得过分厉害,几乎撞得肋骨都发痛了;他低下头,看到脚边滑落下去的毯子,还有昨晚没来得及收拾的碗筷都收拾完了。他急忙蹬上鞋子,也不换皱巴巴的衬衫了就往外走,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这时候就算送乐乐上学,也已经早就送完了吧,可这时候脸颊和头脑都一片烧灼,根本来不及想前因后果。他猛地拉开大门,寒冷的晨风忽地灌满一身,才激灵着清醒了一些,想起自己连手机都没拿,这是打算要到哪里去呢?他捏了捏额角,转头看到门把手上挂着一个袋子,里面放着几样感冒药。 这一次里头没有纸条了。程翥返身到桌子前面拿了手机,上面果然有信息发过来,先是一张乐乐走进幼儿园里的照片,然后才是文字: 乐乐已经顺利到幼儿园了。你那样睡很容易感冒,叫不醒你可能就是有点发烧了。先吃药预防着吧,我还要工作就先走了,药给你挂在门把上了,记得拿,要按时吃啊。 程翥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是有点发烫。丢人啊,二十多年都没生过病了,这次才熬几夜就不行了,果然岁月不饶人…… 他给自己泡了杯感冒灵,心里盘算着要不要给小徐一把钥匙,不然每次都怪麻烦的。要是我之前给过他钥匙,说不定刚才他就不会把药挂在门口,直接进来了。 这样想着还觉得挺顺理成章,紧接着悚然一惊:我在想什么呢?我怎么跟人说,给你一把钥匙方便照顾我和我儿子?这怎么看都有歧义,而且显得特别不要脸,还嫌误会的不够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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