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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第1页)

三声炮响,一声吆喝:&ldo;升堂……&rdo;两排皂隶敲着水火棍,嘴里吼着:&ldo;威武……&rdo;

严济舟等跪下。

闵全笙老当益壮,应着鼓点精神抖擞走上正堂,举起惊堂木猛地一拍,&ldo;黄埔夷艄违规作乱,尔等负有训夷职责的行商、买办、通事等等,难逃其咎。不罚不足以慑夷威,平民愤!&rdo;闵全笙再抓起惊堂木又是一拍:&ldo;来人!十三行商人、下人一律杖二十五折十大板!&rdo;

抚衙大堂内外聚集了一千多皂隶,由于受罚人太多,大堂只够打行商、通事、买办的板子;洋行伙计在大堂外挨板子;剩下约三百号苦力被按倒在抚衙仪门外。围观者人山人海,两个皂隶对付一个,闵护抚一声令下,噼噼啪啪的板子声和叫喊求饶声响彻云霄。

这次声势浩大的责杖不仅破了广州官衙有史以来的纪录,在往后一百多年责杖退出历史舞台的时期也无人打破,可谓空前绝后,史无前例。

再议弛禁

陈焘洋和潘振承躲过了责杖,但绝不轻松。

申酉时刻,关口与夷务所,以及买办通事等回广州。海关有钱,关口有专用快蟹,桨手为穿着一色制服的关丁。夷务所及买办通事合租一条快蟹,桨手是赤膊裸胸的船夫。

鄣振骆没留他们,他缠着陈焘洋不放,恭请明示。陈焘洋当然不会给明示,在心里骂鄣振骆死木脑筋。午时仅喝了一碗绿豆粥,肚子早饿了。鄣振骆请陈焘洋上江边酒铺,由他做东。

&ldo;不会是鸿门宴吧?&rdo;陈焘洋问道。

&ldo;标下不敢,标下为陈大人着想,也为标下自己着想。您看,黄埔的差事没办妥,大人和标下都不好向闵护抚交差呀。&rdo;

黄埔共有三间酒铺,两间在村前的酱园码头,一间设在村外距外洋港约两百丈的滩地。酒铺悬空,像西南土民的吊脚楼,为的是防止涨水时淹没。

&ldo;这间酒铺做什么人的生意?&rdo;潘振承黑黢黢的梭子眼流露出疑惑。

这时,悲壮的歌声从港湾方向传来。开始是一艘船的水手唱,接着,所有夷船水手加入合唱,声遏行云,如泣如诉。

&ldo;他们在举行海葬仪。&rdo;鄣振骆解释道,&ldo;恐怕死的是二班三班,若是黑夷,只有洋和尚带少许夷艄,念念经随便扔水里了事。昨天关吏看到的那个黑夷,连尸布都没裹,今早浮出水面,像一头死水牛。&rdo;

陈焘洋没吱声,站着朝港湾方向望去,神态庄严肃穆。良久,他回过头问:&ldo;总共死了多少夷艄?&rdo;

&ldo;两个。&rdo;

&ldo;你怎么不肯说实话!&rdo;陈焘洋一脸愠色,两道寿眉竖了起来。

&ldo;确实是两个……是两个浮尸。&rdo;鄣振骆支支吾吾,&ldo;一个一丝不挂的黑夷,还有一个是白夷,裹了尸布,大概石块没绑牢,浮出水面。标下听黄埔的村民说,船上的石块是用来压舱的,夷船大都空船来广州,不用石块压舱一阵大风就会刮翻。&rdo;

&ldo;你扯这些干吗?老夫接泊的夷船不知凡几,会不知石块压舱?老夫问你,沉尸有多少?&rdo;陈焘洋显得很不耐烦,横眉竖眼瞪着鄣振骆。

&ldo;大概有两三具吧。&rdo;鄣振骆吞吞吐吐,看一眼陈焘洋的脸色,&ldo;加上刚才那个,大概有三四个发绞肠痧的死夷。&rdo;

&ldo;三四个?老夫看三四十个都不止。&rdo;

&ldo;焘官,您同情他们,快明示标下弛禁呀。&rdo;

&ldo;老夫不会上你的套!&rdo;陈焘洋鄙夷道,&ldo;我说小鄣啊,不是老夫瞧不起你,人家镶黄旗,只派十二名官兵驻守港区,太平无事。你呢,派了多少?&rdo;

鄣振骆尴尬道:&ldo;最初派了五十名,夷艄闹事后,增援到三百多名。标下不明白,十二名旗勇如何镇守得住?&rdo;

&ldo;善用兵者隐于形,他们……&rdo;陈焘洋顿住,&ldo;唉,老夫也不甚清楚阿努赤有何制夷高招。&rdo;

鄣振骆指着酒铺:&ldo;陈大人,请。&rdo;

何老板乐呵呵地招呼客人入席,共五名客人,陈焘洋、潘振承、鄣振骆、两个汛千总。两个汛千总合坐一条板凳,其他三人各坐一方。

墙面有一块告示牌,上面写道:&ldo;谢绝鬼佬,禁售酒水。&rdo;陈焘洋指着告示牌:&ldo;谢绝鬼佬,禁售酒水。这不多此一举吗?有鄣将军镇守,番鬼是从天下掉下来,还是从土里钻出来呀?&rdo;

鄣振骆不好意思笑笑:&ldo;正如陈大人所说,官样文章还是要做的。&rdo;

陈焘洋愣了一下:&ldo;老夫说过此话?老夫没说过吧?&rdo;

酒菜上桌,堂倌给客人倒酒。

鄣振骆道:&ldo;标下是头一回遭遇红毛,果然像传说的那样,不知廉耻,见不得女人。&rdo;

&ldo;驽弁听人说,红毛是畜牲投胎。&rdo;说话的是东圃汛的邱千总。鄣振骆重重地长吁一口气:&ldo;跟畜牲打交道,难啦!&rdo;

倒酒的堂倌忍不住笑。陈焘洋问道:&ldo;你笑什么?&rdo;堂倌急忙低首躬腰:&ldo;小人不敢笑话大人。&rdo;

&ldo;直言无罪,你说吧。&rdo;

堂倌道:&ldo;对付畜牲,要用对付畜牲的办法。他们想喝菜叶煲汤,就扯些牛马猪羊吃的草,熬汤给他们喝;他们想快活,就弄一些丑女糟婆让他们折腾。现在红毛熬得毛椒火辣,只要见到身上长了洞的,他们就舍得大把的银子往她们身上砸。&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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