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赵榕还是个要强的姑娘,虽然早早的不上学了,心地却坏不到哪去,对年龄相仿的言惊蛰有种本能的怜悯。后来在她身上发生了一些事,全家闹得人仰马翻。再次遇到言惊蛰,看着这个老实到木讷的人,某个见不得光的念头在赵榕心里埋下种子,便一发不可收拾的疯长起来。事情的发展顺利到超出预期,言惊蛰几乎没有挣扎的与她定了亲。赵榕父母都知道言惊蛰是被下了套,可为了保全一家人的脸面,他们谁都把嘴闭得严严的,全家人一同做足了戏。赵榕在尘埃落定后大哭了一场,将自己锁在屋里愣了整宿的神。及至婚礼那天,她红着眼圈望着这个木然的丈夫,都替他感到不解这人竟然一丁点疑心都没有,就这么接受了一切。这种不解在她与言惊蛰短暂的婚姻里,时常就要冒出来一次。赵榕实在不能理解,一个人怎么能把自己活成这个样子,没有本事,没有主见,甚至连脾气也没有,永远那么沉默寡言,那么唯唯诺诺,逆来顺受的生活着。连那种事言惊蛰都没有气性,赵榕在夜里趴到他怀里,用柔软的肢体语言来暗示,言惊蛰僵硬着胳膊不推她,可也没反应,每次都以尴尬和沉默告终。简直不像个男人。赵榕怀疑言惊蛰心里是不是什么都明白,这种念头让她感到更加窒息,复杂羞愧到只能用怒火来做掩盖。在言树苗出生后,看着将孩子照顾得无微不至的言惊蛰,赵榕也试过劝说自己,安份下来,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把不该有的念头都扔掉,两人搭着伙把日子过下去算了。可她真的做不到。心里真正朝思暮念的人一回来,赵榕再也忍受不了这死水一样的生活,言惊蛰果然如她所料,对离婚和结婚的态度同样麻木,没有挽留就同意了。及至今天见到言惊蛰之前准确来说,是在向言惊蛰提出要孩子的想法前一秒,赵榕回想着这些年发生的一切,对言惊蛰的那份不解都还在沸腾。她以为言惊蛰还会和以前一样,呆板、蠢钝,没有异议的接受一切。毕竟相较于以往的每次变数,自己将孩子带走,对言惊蛰的生活不论从哪个方面,都是利大于弊、是解脱,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赵榕还在心里自我安慰着辩解:这是她对待言惊蛰最善良的一次了。所以听到言惊蛰那声斩钉截铁的“不”,她整个人都愣了愣,嘴边的话打了个顿,有些迟疑地确定道:“……你说什么?”言树苗与赵榕母子连心一般,望着言惊蛰,很惊奇地睁圆了眼睛。在赵榕开口前,言惊蛰就隐约料到她的目的了,所以并没有惊讶,拒绝得十分平静。然而迎上言树苗的眼神,却被猛地扎了一下心窝。但他还是没松口,继续与赵榕对视着,重复他的回答:“我不愿意。”服务员端菜过来了,是赵榕提前点好的,份量可怜的餐品盛在过大的圆盘里,隔在二人之间,透出华而不实的精美。“慢用。”“谢谢。”言惊蛰条件反射地露出微笑,连忙向人家点头致意。上菜的插曲打断了赵榕的愣神,她收敛神色,揽在言树苗肩头上的手指紧了紧,叠起腿,向后靠在椅背上。这是一种不悦与警惕的姿势。“为什么呢?”她问言惊蛰。言惊蛰的视线还没从菜上移开,见赵榕没有动刀叉的意思,他先用白水涮了涮面前的餐具,往盘子里叉了几块牛肉。赵榕看着他小家子气的举动,皱了下眉,又飞快恢复。“吃东西。”言惊蛰盛好肉,欠身将盘子递给言树苗,“不是说饿了吗?”言树苗来之前是喊了饿,可这会儿他吃了甜品,心思也早就不在吃东西上了。“爸爸,”他慢吞吞的接过盘子,转头看看赵榕,又皱着小脸看言惊蛰,“为什么不能去妈妈那里呢?”赵榕先宣示性十足的抬抬下巴,用眼神示意:听到了吗?言惊蛰从否认过赵榕作为母亲的身份,尽管她真的算不上一个称职的妈妈。不管心里多么复杂,他也没阻拦过言树苗和她见面。可赵榕今天的言谈与态度,他真的完全无法接受。浅浅的吸了口气,言惊蛰压住失望的情绪,对言树苗说:“去找刚才的经理叔叔,让他帮爸爸拿个新盘子。”“喊服务员不就行了。”赵榕“啧”一声就要招手。“爸爸用我的。”言树苗也把自己的盘子推过来。言惊蛰没接,难得对着言树苗严肃起神色:“去。”言树苗很少被凶,有些委屈。赵榕看出言惊蛰是有话想对自己说,摸摸他的脑袋瓜:“去吧。”小孩儿一步三回头的跑去要盘子后,言惊蛰抬起眼,正视着赵榕问:“为什么要不了孩子了?”“身体坏了。”赵榕脸上闪过一抹尴尬,换了个方向叠腿,“女人的事儿,你不明白。”言惊蛰并没想弄清楚其中的原委,他直轻声追问赵榕:“如果能要呢?”赵榕一愣。“如果能要,能和你现在的……丈夫,有自己的小孩,你会回来找言树苗吗?”“如果真的放不下言树苗,这几年你是怎么狠下心,一个电话都没给他打过呢?”这个话题先前两人一直规避着,赵榕自知对这爷俩的亏欠,不好意思主动提,幸好言惊蛰骨子里不是刻薄的人,默契的给她留着这个脸面。可现在他不得不把话摊开来说。“你说想接他过去一段时间,是想着万一还能生,再把他……”“我知道这些年你一个人带着儿子不容易。”言惊蛰还想接着追问,赵榕听得脸颊发烫,匆匆打断他的话。“当年我……确实有苦衷,现在说这些也没意思。总之是我对不起你,但你也别这样想我,他是我生的,我是他亲妈,不可能不想他。”“这样吧,”赵榕沉思着捋了捋鬓发,挂在耳后,眼神里注满诚挚,“孩子以后就跟我,你一个男人,带着孩子也不好再交朋友成家。”“至于这些年养孩子的钱,我会补偿你的。你想要多少?”言惊蛰错愕了一瞬,紧跟着就抿起嘴角。“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他搭在沙发边沿的手抓了抓布料,“不是钱的事情。”“言树苗是你生的,你是他妈妈,但我也是他爸爸。我一直带着他,他离不开我,我也离不开他。”“你不能把他当个想扔就扔,想要就要的物件。”聊到这个份上,就注定不会再有好听的话了。赵榕的表情微妙又复杂的变换了一会儿,最终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拿起杯子抿了口水。“惊蛰,”她把杯子搁回桌沿,发出清脆的声响,“你还真不是他爸爸。”从公司出来时是下午三点十分,段从坐进车里,先降下车窗点了根烟,然后拉开微信扫了眼。跟言惊蛰的聊天框还停留在上次的对话,不知道他和赵榕的见面约在中午还是晚上,到现在也没发个消息。盯着屏幕看了会儿,他在窗沿上架起胳膊弹了弹烟灰,将手机扔到旁边,准备开车出去。微信几乎是同时响了起来,段从动作一顿,立马把手机捞回来,却是韩野发来的消息:女朋友回他妈那儿了,预约一下晚上的饭搭子。“什么意思?”韩野往铜锅里七上八下的涮着毛肚,瞪眼瞅着段从,“他跟他前妻又搞一块去了?”“会不会说话?”段从轻轻“啧”了声,沉默两秒,“应该是要聊孩子的事。”“狗屁。”韩野对于这个说法十分的嗤之以鼻,“真要只是为了孩子,那你着什么急呢?”段从的表情并看不出端倪,言行举止也和平时没区别,但韩野这问题一提出来,他连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即便言惊蛰和赵榕约的是晚饭,他和韩野七点多碰面,两个大男人一个多钟头吃下来,也差不多了,言惊蛰仍然一个电话、一条信息都没发来。“就算是聊再婚,到这会儿也该聊完了。”韩野又涮了一块子肉,毫不留情的嘲讽,“说不定人手续都办完了。”“吃你的饭。”段从被他说得心烦,这会儿看到什么都不顺眼,“神经病,大热天来吃涮锅。”“你行了啊,”韩野都被他骂乐了,“自己心里闹腾,少冲吃的东西发邪火。”直到两人吃完饭各回各家,段从依然没收到任何消息。韩野身为全世界最巴望着他俩彻底断开的人,看段从望着手机沉默不语的样子,都感到不是滋味。“你打过去呗。”他临走前劝了句,“老做这种折磨自己的决定何必呢。”段从没打。这是他昨晚就做好的决定:如果言惊蛰跟前妻见了一面,心思就能动摇,那这个人就实在没有让他再留恋的必要了。即便再放不开也没有意义。该做的事都做过了,该表的态也表完了,他总要给自己留最后一分体面。言惊蛰的电话是在快十点的时候打来的,打电话的却不是言惊蛰本人。段从当时正在开车经过言惊蛰家小区的路上,车载蓝牙刚报出来电人的名字,他立刻摁下接听:“见完面了?”“啊,你好?”对面传来一个年轻小姑娘的声音,“你是这个人的朋友是吗?他手机落在我们便利店的收银台了……”捡到手机的便利店就在小区门口,段从用十分钟去取了手机,给小姑娘转了200块做为谢礼,然后将车直接开到言惊蛰家楼下,转了转手机,步伐轻快的上楼。第一遍敲门声言惊蛰没听到。不是耳朵没听到,“笃笃”两声从他耳旁掠过,但没激起他起身去开门的意识。他攥着啤酒瓶子坐在沙发上,目光不知道停驻在哪,空荡荡的发着愣。直到第二轮敲门声响起,发昏的头脑意识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他才迟钝地转头朝家门的方向望,起身时绊到脚边的一排瓶子,踉跄着扑了一跤。段从听着屋里“丁零当啷”的声响,轻轻皱了皱眉。凌乱的脚步声朝门边传来,他耐着性子等着,门板终于被从里面推开时,没有泻出他想像中温暖的灯光,扑面而来的是一股闷热的酒气,言惊蛰从黑暗的门缝后,露出一双通红昏愦的眼睛。段从一愣,忙把门拉开:“怎么了?”言惊蛰辨认出来人后,干涩的眼窝里瞬间涌出两汪水,他张了张嘴,没能发出声音,整个人往前一倒,额头重重抵在段从肩膀上。“……段从。”他发出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段从不安的心渐渐沉稳下来,轻轻揽住言惊蛰,捋了捋他的后背:“在呢。”言惊蛰的肩膀在他掌心下抖得厉害,像个受了委屈的小孩,猛地放声嚎哭出来。这是言惊蛰第一次在段从面前情绪失控。也是他第一次崩溃到茫然无措的地步在段从过来之前,他已经独自在沙发上坐了四个多钟头,买来的两件十二瓶啤酒,喝到只剩下手里最后半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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