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知简怔了半晌,将视线挪到晏回身上,怔怔问:&ldo;你是……&rdo;
晏回不答,只牵起了唐宛宛的手。
心中那个近乎荒诞的猜测得到应证,冯知简慌忙挪开视线,不敢再看。他将手中两块断玉攥在掌心,深深吸了口气,这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ldo;宛宛,我祝你前程似锦。&rdo;
虽然他面色难看,可这话说得极为真诚。唐宛宛还没来得及想出个祝福的词儿来应答,刚想说&ldo;你好好准备明年的春闱&rdo;,一句话还没开口,便看着冯知简踉跄着走远了。
冯知音一连喊了几声&ldo;哥&rdo;都没等到他回头,只好追了上去。
两人的身影一前一后跑远,唐宛宛多看了两眼,却忽然眼前一黑。晏回一只手臂伸过去,既能蒙上她的眼睛,还能揽着人的肩膀往前走。
唐宛宛看不到路,两手抓着他的衣袖慢慢往前挪步,因为清楚陛下不会把自己带沟里,倒也不慌张,只小声地问:&ldo;陛下不会是生气了吧?&rdo;
她竖着耳朵听晏回说话,听到耳畔一声低嗤:&ldo;不过是个弱质书生,不知从哪儿学的断玉斩情丝,有什么好气的?&rdo;
待马车走开了,晏回这才接着说:&ldo;他身份低微,不敢与皇家争抢,这点尚有可原;可方才他明明认出了朕的身份,却连心中不满都藏着掖着不敢袒露,甚至连看我一眼都不敢。身为男儿,骨子里的血性却找不到半点。&rdo;
&ldo;再有,遇到挫折便一蹶不振借酒消愁,连明年春闱都要耽误,当真是懦夫行径。&rdo;
将人从里到外批评了一通,晏回这才义正词严总结道:&ldo;可见像朕这般有财有势有勇有谋的,才算是良人。&rdo;
唐宛宛定定看着他,好一会儿没说话。
&ldo;怎么,觉得朕霸道?&rdo;晏回眉梢微挑。
唐宛宛摇摇头,喜滋滋地说:&ldo;陛下好厉害啊。&rdo;
方才冯知简从他身侧狼狈行过的时候,不光是他那身素净白衫与晏回的鹤羽大氅形成了鲜明对比,两人的气场也大相径庭,那个文质彬彬的书生仿佛一下子就被他衬到了泥潭里,愈发衬得晏回身形伟岸。
这么直白的夸奖,晏回极为受用,将她抱坐到自己腿上,四目相对,促狭问:&ldo;哪儿厉害?&rdo;
傻姑娘唐宛宛浑然不觉这话里的深意,张着唇一脸茫然:&ldo;哪儿都厉害呀。&rdo;
晏回笑了笑,对这个回答并不太满意。不过来日方才,她总会有这个悟性的。
趁着夜色回了宫,晏回下了马车却忽然怔住。
&ldo;陛下看什么呢?&rdo;唐宛宛探着个脑袋,怎么也没等来他的手,也不矫情,自己敛起裙摆跳下了车。
地上沾了薄薄一层白,晏回微微一笑:&ldo;下雪了。&rdo;
这雪下得并不大,甚至看不到夜幕中飘过的雪籽,直到沾湿了睫毛、化在了脸上才能感觉得到。
两人望着雪景,一时静寂无言。
唐宛宛怕他还记挂着先前那事,从身侧绕到晏回身前,掀开他的大氅钻了进去,然后两臂一张,紧紧抱住了他的腰。
她极少这般主动,平时都是晏回步步紧逼,她才半推半就地让他抱。晏回猝不及防被塞了一大口糖,声音都有点不稳,却顺势将人抱了个满怀,笑着问:&ldo;做什么呢这是?&rdo;
唐宛宛仰着脸看他,张了张嘴,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想要说什么,却立马抿住了唇,笑眯眯不说话。
晏回也不逼她开口,她的心事都写在脸上,左右不过那么几句,此时想说的约摸是&ldo;陛下真好&rdo;一类的。
至于,这样浅白的话里蕴着的情意,他无需想也知道。
是夜,长乐宫早早熄了烛。
唐宛宛窝在他怀里,跑了一整天,已经困得迷糊了。不多时却觉身前忽然贴上一片凉意,凉得她打了个哆嗦,忙问:&ldo;是什么呀?&rdo;
晏回身有内力,在黑暗中也能视物,虽不清晰,却也足够。他低头撩起她散在枕上的发,探至她颈后系了一个结,又将那块玉石捧在手心里摩挲。
&ldo;祀天坛深处有一无根之泉,行经祭坛四沿,入池水时会从一金蟾口中流出。每一甲子,金蟾口中便会凝出一块辱石,便是此物了。据说能消灾弭祸,化凶为吉,朕也不知灵不灵。&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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