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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第1页）

小孩没有多大的力气，但恶意无法遮盖，浑身上下的尖刺像是只炸毛了的刺猬。季瑾看着自己流下的鼻血，苦笑了一声刚想说话，就听见陆峙崩溃的尖叫：“是你……是你害死了我父亲！！都是你！自从你到了我家来，这些事才发生的！都是因为你！！！你滚出去！！”他一路上远超成年人的镇定在这一刻彻底崩盘，他大哭大闹，然后看着季瑾走进厨房，拿了一把水果刀过来。陆峙一瞬间不哭了，他用警惕和厌恶的眼神看着季瑾，然后把自己缩进沙发里。“好。”季瑾脸色平静，把那把水果刀递进陆峙的手里，“既然如此，你想杀了我吗？随便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陆峙像是完全没想到季瑾这样做。他呆呆地拿着水果刀，看着眼前的人，整个人都在发抖，崩溃地大声尖叫：“你去死！去死！！！我父亲收留了你，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可是他那样尖声地诅咒，手却颤抖地拿不稳那把水果刀。他跌坐在地上，恐惧又痛苦地捂着脸放声大哭。季瑾没有说话，他捡起那把掉在地上的刀子，走到一边的桌子旁。那上面放着厚厚一沓白纸，他从里面抽出来一张，很沉静地垂着眼睛，用那张纸叠了什么东西出来。陆峙从手指缝隙里睁着眼睛，偷偷地看着季瑾是怎么样把一张平平无奇的白纸变成一只憨态可掬的小白兔。季瑾的动作是那样娴熟那样熟练，动作干净利索，不到一会儿，那只小兔子便出现他白净的手掌上。陆峙看呆了，眼睛也忘了捂，整个人傻傻地坐在地上，看着季瑾回头看向自己。那个笑无奈又温柔，他走向自己，像是有些犹豫，但还是把兔子放到陆峙的手上。季瑾迟疑了一下，有些笨拙：“我，我之前就是这么哄我弟弟的……这只兔子送给你，不要再哭了。”陆峙愣愣地望着自己手心里、可爱得像一摊雪似的兔子，下意识地用手去轻轻触碰。那样洁白的兔子叠纸，季瑾那样温和的笑，陆峙看着他脸上刚才被自己打出的红印，一下子愧疚难当。他低下头，闷闷地说道：“……对不起。”季瑾摸了摸他的头，笑着没再说什么。陆峙却牵住了他的衣角。季瑾微微诧异着转过头来，蹲下身子看着他哭得红肿的眼睛，刚想开口就听到陆峙很小声地说道：“这个小兔子很可爱。”季瑾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他太累了，声音好像在他耳边溜走了似的：“你饿了吗？我去下碗面吧。”陆峙还没来得及说完就看见季瑾拿着那把水果刀走进了厨房，他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兔子，又抬头看着远处的季瑾。他想，小兔子很可爱，我很喜欢。你也很可爱。……我也很喜欢。已经过去了太多年，当年那像雪一样洁白的小兔子此时已经旧得发黄。它依然那样乖乖地坐在陆峙的手心，像是一个迟来的承诺。陆峙小声地说道：“这是你送给我的……你忘了吗？”季瑾没有说话。他鼻子只感到久违的一阵酸涩，那只可爱的小兔子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飓风，席卷着自己迫使着自己重新审视这段无疾而终的感情。陆峙那样满怀期待地看着他，但季瑾却只是沉默地吃了一口小蛋糕，然后很平静地说道：“我哥也给我叠过。”陆峙愣住了。“我哥给我叠了好多好多这样的小兔子。”季瑾认真地看着陆峙，“你很喜欢是吗？可是我哥送给我的都被我扔了，早知道你这么喜欢，怎么说当时清理垃圾的时候也该留下一点的。”陆峙的眼睛瞬间红了：“你不懂，这个和那个意思不一样……”“还有小老虎、小松鼠、小蝴蝶……”季瑾旁若无人似的挨个细数着，像是突然看到陆峙的神情一样，很无辜地说道，“他也给你叠过其他的吗？”陆峙的神情僵硬住了，片刻后他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不懂，他那是把季瑜当成弟弟看待……”“可是我就是他弟弟啊。”季瑾无辜地看着陆峙笑，“陆先生，您要给我看的东西我看完了。既然这个小兔子您不舍得给我，那我就先走一步了。”“你”“服务员，买单。”季瑾微微笑着打断他，连个眼神都没再给他，径直走到前台去付款。陆峙没想到他会说走就走，好不容易约好的这一面竟然就这样结束。他冲过去抢着结账，但那个服务员明显和季瑾早就商量好了，根本连看不都看自己，动作熟练地扫了季瑾递过来的支付码。陆峙看着季瑾头也不回的背影，咬了咬牙：“……信忘了拿了！”季瑾像是果真忘了一样，被他这么一提醒才恍然所觉，走到座位上毫不在意地拿起那个木盒子，微微笑着离去。陆峙看着他那样随意的态度，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堵得慌。他刚想走出咖啡馆去追季瑾，却被服务员拦住了。陆峙没好气地想要推开对方，却不想这个服务员也是个alpha，力气居然和自己差不多大。“你干什么？”陆峙皱起了眉头，以为对方是向自己索要小费，却不想对方非常礼貌客气地向他出示了账单：“先生，这是您的消费，请买单。”陆峙像是没反应过来，然后就看见服务员笑眯眯地补充道：“刚才那位客人只付了自己的，您点的餐需要您自己支付。”心口处那种堵塞感越来越强烈，陆峙被拖住了手脚，只得跟着那慢腾腾的服务员支付了钱，然后推开门飞奔了出去。季瑾此时已经走远了。陆峙下意识地朝着季瑾所在的社区方向跑，可是跑了很远很远都没有看到他的影子。他失望地停下，在路口扶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正当心灰意冷，觉得自己追不上已经走远了的季瑾时，在转角却又意外瞥见了对方向杂货铺老板要塑料袋的影子。季瑾在那站着，在温暖的阳光下显得整个人身形颀长，笑意温和。那是一家有些老旧了的杂货店，杂货店的老板看上去是个有些凶悍的大叔，但显然也认得他，此时居然咧着嘴笑着和季瑾聊了几句天，还伸手从店里拿了个黑色的垃圾袋给季瑾。站在不远处的陆峙就眼睁睁地看着季瑾边谈笑着边把自己视若珍宝的木盒子态度随意地放进塑料袋里，然后又微笑着和杂货店老板一起走向一旁的远处。陆峙心中警铃大作，连忙跟了上去，又不敢跟得太近，只得走一步躲一步，边小心翼翼地跟着边想着对策。要不就把自己的兔子叠纸给他吧？陆峙心中简直是天人交战。他真的舍不得，他害怕季瑾真的会像刚才在咖啡馆里说得那样，真的把木盒子里信一封一封烧了。正当陆峙纠结的时候，季瑾却已经走到了城郊的大垃圾桶旁。他似乎看了一眼身后，然后面带笑意地把那装着木盒子的袋子丢进了垃圾桶里。季瑾旁边那个杂货店老板发出惊异的声音：“哎呀，那个木盒子挺好看的，怎么就扔了？”陆峙听见季瑾轻松的声音：“嗯，本打算烧了的，想了想，觉得还是这样比较环保。”仅此而已陆峙强忍着冲出去把木盒子捡回来的冲动，用尽浑身力气才控制住自己，却不想这时候季瑾却像是早就发现了他一般，如有所感地转过头来，很礼貌地朝他微笑：“陆先生，这么巧，你也扔垃圾啊？”陆峙一瞬间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冲上了脑门，他怔怔地看着那个垃圾桶，又看着季瑾，半天没说出话来。杂货店的老板瞅着这两个人怎么看怎么奇怪，和季瑾打了声招呼之后便背着手离开了，只留下陆峙和季瑾两个人。天气很好。湛蓝色的天空映照进季瑾淡色的眸孔，温和的同时又显得他带着几分疏离。他盯着陆峙看了一会，想要抽身离开，耳朵一动却敏锐地听到了他轻微的抽气声。季瑾眉头轻轻皱了一下，回过头就看到陆峙就保持着刚才那个姿势，一动不动、大颗大颗地掉着眼泪。他愣住了，整个人都有些迟疑。理智告诉季瑾，现在应该直接扭头就走，但他还是没忍住，从口袋里拿了张纸递给陆峙。陆峙像是完全没意料到季瑾会回头，更没意料到对方会给自己递纸，此时整个人都是呆呆地望着对方，模样狼狈又可怜。季瑾想向从前那样轻轻地揉一揉对方的脑袋，手还没伸出去，便自嘲着收了回来。陆峙早就长大了。他早就不需要他的瑾哥了。季瑾捏了捏自己藏在口袋里的手，若无其事地看向陆峙：“你还好吗？”陆峙下意识地擦了擦眼泪，咬着牙说道：“我，我没事。”季瑾“哦”了一声收回了目光，意有所指道：“你哭了。”“没有，没有。”陆峙辩解起来。他拿手背快速拭干了自己眼里的泪水，装作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非常镇定地说道，“刚才风太大了，我被吹迷了眼。”他不想让季瑾觉得自己还像个小孩子一样哭哭啼啼的，可是泪水无论如何也控制不住。刚刚擦去的眼泪又迅速模糊了自己的眼睛，陆峙用尽全力压抑住自己，把头挪开。他本想等季瑾离开后自己去偷偷把那个木盒捡回来，却不想对方就安静地站在那里，一动也没动。陆峙有些困惑，刚想开口询问，季瑾便微微颔首：“我在等公车。陆先生也坐公车回去吗？”陆峙一下子说不出话来。可他不得不离开了，再这样僵持下去，他真的害怕自己会失控。反正那个木盒子就呆在这里的垃圾桶里，也不会长腿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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