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杀了,王政君也不能说什么,看着王莽痛苦的样子,还得宽慰几句:
&ldo;安汉公大义灭亲,这是德追古人的佳话呀!当初唐尧有丹朱、周文王有管叔蔡叔那样的不肖之子,他们都是最高尚的圣人了,也免不了家门不幸,您不必为此而深切自责!其实您已经不让古人了,您居于周公一样的职位,辅佐象周成王一样的幼主,也象周公惩罚管、蔡一样,不因爱亲生儿子而妨害国家正统,朕很赞许您的做法!您别太内疚了!对了,前几天大司徒的属官司直陈崇有一道奏章送上来,朕正让公卿们讨论,安汉公既然来了,您也看看吧!&rdo;
陈崇的奏章,洋洋洒洒一千九百二十一个字,引经据典,狠狠地歌功颂德了王莽一番。王莽接过来,越看,脸皮越烧得慌:
&ldo;臣,臣哪有这么好?愧煞人也,愧煞人也!再说陈崇这人,王莽知道,办事倒挺干练的,但笔头的功夫绝没有这么出色,这篇奏章,怕不是出自陈崇之手。&rdo;
王政君笑着点点头:
&ldo;联也看出来了,后来一问,他才说了实话,敢情是张敞的孙子张竦捉刀代笔,替他拟的稿儿。不过,甭管是谁写的,以朕看来,倒也描出了安汉公您的七八分模样‐‐当然免不了有些拔高,这也在情理之中。您既然不好意思看完,就让内传念念怎么样?&rdo;
&ldo;别,千万别!这么一来,岂不让臣无地自容了?&rdo;
王政君不理他,叫来内侍。
说是一千九百二十一个字,那是文言文。要翻成咱们现代汉语,可就多多了,可是笔者想,这篇专为王莽歌功颂德的奏章,虽然长了点儿,也有点儿文饰,但对于了解王莽,了解王莽那时在人们心目中的形象,还是有用的,咱们豁出去耗点儿时间,坐在长乐宫里,嗑着瓜子、叼着烟卷,只当听一回报告。
内待清了清嗓子,开始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
&ldo;臣陈崇私下注意到,安汉公初踏政界,正是社会风气崇尚奢华的时候,他受到太后和皇帝优待骨肉至亲的恩宠,沾着伯父叔父们尊荣显赫的光彩,金钱多,权势大,没人能够违反地的意志。可是他却降低身份,实行仁爱,克制私心,遵行礼制,抵御世风,矫正陋俗,坚定不移地特立独行。穿粗衣、吃劣食、乘陋车、驾驽马,配偶没有两个,在家里孝敬尊长、友爱兄弟,没人不知道。他不追求名利,乐于遵守圣贤之道,温和贤良,谦恭地对待士人,对发达前的老朋友常施恩惠,对老师、朋友非常忠厚。孔子说:&lso;什么都赶不上贫穷而快乐、富有而爱好礼节&rso;,这说的就是安汉公啊!
&ldo;等到担任了侍中,原定陵侯浮于长犯了大逆罪。安汉公不敢照顾私亲,建议给予惩罚。周公惩罚管叔、蔡叔,季子毒死叔牙,安汉公也是这样啊!&rdo;
&ldo;因此孝成皇帝才任命安汉公为大司马,把国家命脉委托给他。孝哀皇帝即位,高昌侯董宏追求名位,迎合上面的意图,制造两个皇位系统,是安汉公亲自弹劾他,明确了大是大非。安汉公指出,定陶太后不应当在皇太后的篷帐里落坐,从而申明了朝廷的尊卑体制。《诗经》里说:&lso;软的也不欺负,硬的也不害怕,不侮辱弱者,不惧让强者&rso;,这说的不正是安汉公吗?&rdo;
&ldo;安汉公深怀谦让的态度,打心眼儿里要让出大司马的职位。定陶博大后打算建立超越本份的称号.可又顾忌安汉公的铁面无私,而奸巧伪诈的朱博之流,也对安汉公弹劾淳于长、董宏的劲头耿耿于怀,上上下下一拍即合.串通一气,制造流言蜚语,要尽了阴谋诡计,终于搞成了&lso;帝太太后&rso;之类的篡窃的名号。他们排斥驱逐仁人贤士,杀戮伤害宗室外戚,安汉公因而遭受了跟伍子胥、屈原相类似的诽谤,远离朝廷,去到封国。这时朝廷政治混乱,法制败坏,危亡的灾祸,有如一发千钧。《诗经》说:&lso;贤人逃走,诸侯邦国困苦&rso;,说的就是这档子事呀!
&ldo;这个时候,皇宫里没有皇位继承人,董贤据于高位,掌握大权,傅家有女儿作内应,他们自知得罪了天下官民,又跟中山王结下仇怨,必须结成统一战线,从共同的忧虑出发,同心合力、坚定不移,假托遗诏,不停运用赏罚大权,首先除掉心腹大患,迅速引用依附他们的人,于是借口中山冯太后曾经谋反,来阻止中山小王入京继位,同时征立另外的皇族远亲,狼子野心,何其毒也!幸亏安汉公及时入朝,驱逐了董贤和他的党羽。当时,安汉公运用独到的明见,奋发一往无前的神威,张目扬眉,露出严厉的面色,振奋刚强勇猛的气势,趁着他们的阵脚还没有稳固、阴谋还没发动.就把他们摧毁了。象霹雷响起,像弩机扳动,敌人受到致命的打击,就是有孟贲、夏育那样的勇士也来不及还击,就是有樗里子那样的智囊也没办法预测,就是鬼谷子那样的高人也没法子应付!董贤只有丧魂落魄,自杀完事。人们都没有转身,日影都没有稍稍移动,天下就豁然廓清,成了太平世界。不是太后陛下没人能够起用安汉公,不是安汉公没人能够枚平这场灾难。《诗经》说:&lso;统帅尚父姜子牙,是这样威武,辅佐着武王&rso;,孔子说:&ldo;当机立断才能成功&rso;,这说的也是安汉公啊!
&ldo;于是,安汉公便建议由原泗水国相甄丰、邰县令甄邯,和大司徒孔光、车骑将军王舜来安定国家,捧着朝廷的符令,到东方去迎接新皇帝,他们都因此而立了大功,接受了封爵,增加了封地,成为国家的名臣。《书经》说:&lso;能够识别人才。才算是聪明&rso;,这不是在说安汉公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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