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霁向西追寻,后颈一重,突地爬出石头小人。他登时大笑,比见了净霖还亲热,&ldo;我当你死了,再也醒不来了呢。&rdo;
石头小人不知为何,捣了他好几拳。苍霁不痛不痒,略晃了个身,便将它晃了个跟头,掉进净霖怀里去。他瞄一眼净霖,却发觉净霖又合上了眼,便负气暗哼一声,心道。
他向来如此,叫我有时候恨不得立刻咬死他。
他这般想着,便对石头小人说,&ldo;你虽然是块石头,却比活人热许多。&rdo;
净霖恍若不闻,石头小人坐在净霖胸口往下趴望。苍霁说,&ldo;夸夸你也不见高兴,石头都这么蠢么?与你主人一般无二,简直像是一个&rdo;
石头小人一头撞得苍霁咳嗽,他险些栽进雪里,将没说完的话又吞了回去。
第10章罗刹(一)
几颗铜珠滚在地上,风霜雕鬓的男人弯腰捡拾。一颗一颗擦净收入钱袋,系口时传出铜铃的叮当声。对面站着抱算盘的老头,将珠子拨得噼啪响。
&ldo;结清了就走罢。&rdo;老头头也不抬,随手挥了挥,驱赶道,&ldo;快给后边的让个位。&rdo;
男人一声不吭,转身推开人群,挤去街市。阿乙一路被颠得两眼发黑,此刻只能奄奄一息地躺在地上任人称量,看着罪魁祸首隐入人海。
男人束领罩帽,将一张沉默寡言的脸隐藏在阴影下,隐约透露出一点冷峻的线条。他在比肩接踵的街市中目不斜视,如同穿梭热闹喧哗的一颗石头,既不起眼,也没兴趣。他插进小巷,砸了一道窄小的门。
门缓慢半启,露出女人脂粉半褪,困倦的脸来。花娣倚着门,连外衣都懒得拢,见了男人,便说:&ldo;又白走了一趟,兜里空空是不是?混账东西,只将老娘这里当做客栈,给脸上头。&rdo;
花娣嘴里骂着,却让出身来。男人闪身进去,便觉得一股香暖扑面而来。他摘了罩帽,蜷身坐下在女人的小榻上。小炉上煨着酒与粥,他冻了一天一夜的手脚终于能够回暖。
花娣窸窸窣窣地钻进被里,背着身,眯了一会儿。听不到身后人动,又骂道,&ldo;去了趟深山野林,连吃也不会了吗!&rdo;
男人沏了酒,咽了一口。只是规矩地坐着,半耷拉着眼。屋里安静,他一入门便瞧见了没收起的杂物,便知道花娣昨夜又接客了。他喉中滚动,低低地溢出点叹息,倒在不足身长的小榻上,蜷身合目。
&ldo;北边有消息吗。&rdo;男人压声问道。
花娣睁开眼,注视着俗不可耐的帷帐,上边垂挂的小镜只能容下她的一只眼,模糊了眼角细纹。她抬指捋了捋鬓发,仍是尖锐十足地回答,&ldo;我以为你已经放弃了,走个十天半月问也不问,原来心里还记挂着呢。&rdo;
男人翻不了身,佝偻在窄榻上略显狼狈。可是他神色如常,已经习惯了。
他说:&ldo;我只有一个女儿。&rdo;
花娣鼻尖一酸,她连忙摁着眼角,强稳着声音哼一声,说,&ldo;你死了婆娘,穷得揭不开锅,谁还愿意跟着你?连婆娘都讨不到,还指望有几个女儿?&rdo;
男人说:&ldo;一个便知足了。&rdo;
花娣说:&ldo;北边还没来人,雪路难走,还要几日。况且中渡这么大,拐走的孩童哪那么容易找到?你不明白么。&rdo;
男人便不再说话,睡了过去。他一路跑得辛苦,觉察到后边有妖物追赶,幸亏贴身带了件神行的宝贝,才得以脱身。如今入了城,只要混了气味,就不怕那妖物再跟着他。
苍霁鼻尖微动,说:&ldo;我找不到他了,这里人满为患,混进去便分不清了。净霖,你的铃铛在哪儿?&rdo;
净霖在人群中目光巡视,说:&ldo;不见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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