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还是殊易先打破了沉默,“承欢,你何时也敢不答朕的问题?”
沈言之跪在地上,看着殊易半晌,终于开口,却是反问,“臣想知道,是哪个不要命的在皇上跟前乱嚼舌根,皇上还真的信了,连臣一句辩解都不听,便乱扣罪名?”
眼神流转,下一瞬,他看到殊易忽然扬起的带着怒意的手掌,和同样带着怒意的声音,“承欢!是朕惯了你!”
认命地闭了眼睛,这一巴掌打下去,若没使全力,仅是脸肿几日,若使了全力,打掉几颗牙就不是很好。
终是害怕,缓缓开口,“皇上如此,臣更不敢解释……”
手掌及时停在半空中,“你倒说出个缘由来!”
沈言之睁眼,似是嘴边带了些许笑意,“臣不敢,若臣解释了,皇上定会觉得有理,这巴掌自然落不下来,一口气皆闷在胸中,未免不自在”
听罢,殊易终是放下了手,他深知沈言之脾性,若他梨花带雨地哭上一通,那便是认了,但若是像现在这般巧舌如簧死扛到底,大概是真的受了委屈。
又想起方才来时在路上偶碰上云起宫的书影顶着巴掌印端了碗羹汤,单听他一面之词,实际并未弄清来龙去脉……
于是冷静下来,捧了沈言之的脸,细细揉搓,声音也柔上了几分,“朕准你说”
沈言之躲过殊易的眼睛,侧了头道,“臣只送了些东西而已,是宁公子不愿收”
一句话,已能道清前因后果,不必再多问。
沈言之知道,殊易一定听得明白。
果然,只见殊易拿了桌上的茶杯,轻抿一口,默默地叹了口气,实是拿这个人没办法,“卿如他性子傲,你当初还劝了朕莫要强迫于他,如今倒自己拿了那些东西去刺激他?真不知你——”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啪”的一声,沈言之竟是自己抬手打了自己一个巴掌,打得极狠,似使了全身的力气,立时一边脸红了大片,眼见着就要肿起来。
“此番,臣替皇上解了不自在,还求皇上怜惜,莫再怪罪于臣”
又是一拜叩下去,然殊易却觉分明看到了沈言之拜下时嘴角勾起的一抹笑,看不出是怎样的笑,只知说出的话带了十二分的不满,不满殊易不问来由的怪罪。
“你啊……”,殊易骂也不是宠也不是,颇有种无能为力之感,“安分守己些吧”
沈言之悠悠抬起头来,看了殊易好一会,小心翼翼地上前握了殊易的手,覆在自己红肿的半边脸上,缓缓道,“皇上喜欢他,又不肯逼他,那样一个心高气傲的人,皇上要忍到几时?倒不如让臣做了坏人,总该要他知道,想在宫里随心所欲,靠的皆是皇恩浩荡……”
殊易想了一会,说,“你倒大方得很”
“臣不是女人,不懂得争风吃醋的那一套”
殊易的手挪到沈言之嘴唇的位置上,慢慢摩挲,偶尔狠掐,似不想听到这张嘴里说出的任何一个字,但沈言之依旧笑着说,“皇上知道臣要什么”
沈言之要的不多,仅两样东西而已,财,和权,殊易都能给他。
其余的,他什么都不要,包括他的名声、尊严,以及和殊易之间一场心与心的较量,他都可以舍弃。
殊易自是明白,且明白得很,随即宽慰道,“那便好”
那便好,他用庆幸的语气说,那便好。
温德宫又恢复了宁静,殊易晚上留在这里,未做其他,单搂着沈言之睡了一晚,原是不想留的,但沈言之拉了他,他才意识到若今夜走了,宫里难免生起一阵风言风语,只好留了。
怀中淡淡桃花香,殊易睡得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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