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觉得你应该不太怕疼。”她的呼吸绕在她的呼吸里,还缠绕着冰汽水的甜腻气息。沾着碘酒的棉签轻轻擦拭着伤口,传来尖锐而细密的疼痛。这种疼痛反而让孔黎鸢的呼吸变得更加平稳。她盯着近在咫尺的一双眼,笑了笑,“既然觉得我不怕疼,那还这么小心做什么?”“啊?”年轻女人大概没觉得她会这么问。思考了一会,坦荡地回答,“但我怕你会疼啊。”一切都如她所料,没有其他转折了。孔黎鸢在心里平静地想。在年轻女人又拆了一个巴斯光年创可贴的时候。她的金色发丝又淌过她的手心。于是她突然问,“我们是朋友吗?”出乎意料的。年轻女人的动作没有停顿,而是一气呵成地撕下创可贴包装,然后凑近来,弯腰,低头。“你听到我和nile说的话了啊?不过怎么不是呢?”给她把创可贴贴了上去,柔软的指腹轻轻按住创可贴的边缘,没有用力,但伤口在隐隐作痛。反而带来伤口周围更缓慢、更细密的痒意。孔黎仰靠在头枕上,自下往上地注视着年轻女人的脸。目光一寸一寸地淌过她白皙流畅的下颌,挺直优越的鼻梁,再到深邃的眼部轮廓。在年轻女人收手之前。她眯了一下眼,将那个问题又问了出来,“所以我们是朋友了?那还要不要做?”「夜车终点」“孔老师!孔老师醒醒!”世界地动山摇,公路塌陷,列车飞速沉入黑洞。孔黎鸢猛地睁开眼,嘈杂现实包抄视野,车辆拥停在眼前。是停车的地方,她不在加州。孔黎鸢仰靠在头枕上,有些疲地阖上眼皮。世界颠倒成如潮汐般的浓黑,耳边仿佛还能听到那人在笑,听到那句:今晚到不了洛杉矶,我们仍然会同路“孔老师,我们到了。”前座传来极为谨慎的一句话,是荣梧。孔黎鸢揉了揉眉心,呼吸平稳,“嗯,我知道。”“应该没有迟到吧?”“没有。”荣梧看了看手表,“和张导他们约好的饭局是七点,现在是六点四十,我们提前五分钟到,从停车的这里到包间大概五六分钟路程,孔老师您还可以休息五六分钟左右,稍微清醒一下。”荣梧向来是个做事周全的助理。“好,我再坐一会就下车。”孔黎鸢应着,视线落在单向玻璃外,很平缓。她脸上完全没有倦态,也好像丝毫没有从那场旧梦里醒过来的余韵,只有垂下的睫毛仍在细微的颤动。马路对街那边有暗红色光影淌过,不由分说地映在她的脸上,像九十年代香港老电影里的色调。这让荣梧想起一句话,那是将孔黎鸢带上现在位置的导演说的我要的就是她身上那股劲儿,不管什么光打上去,到了她脸上,那镜头都得上个档次。不管她爸是谁,她天生就适合吃这碗饭。荣梧没觉得导演夸张,眼下这暗红色光影就是最好的证明。不知是不是错觉,她时常觉得孔黎鸢是个落寞的人。但这种感觉实在太过模糊,因为孔黎鸢时常在笑,也时常对他人表现出友好和宽容。就像业内人士经常用在孔黎鸢身上的评价还以为孔黎鸢这个级别的电影演员,架子会很高,但没想到这么好说话。尽管她已经在离孔黎鸢最近的工作岗位上工作四年,但她还是没能搞懂这种模糊又遥远的感觉从何而来。是因为父亲孔宴吗?还是因为早逝的母亲姜曼呢?又或者是因为那件事……荣梧静静看了一会,没有再说话。做助理这么多年,她学会和孔黎鸢相处的唯一准则不要对这个人产生太多好奇,否则很容易离这份工作越来越远。于是只默默转过身去,没有再打扰孔黎鸢。过了一会,孔黎鸢收回视线,打开手机,因为网络而延误的社交软件通知弹了出来。是s,她的特别关注,头像是一个卡通火箭气球,昵称是nile_echo。是现在在国外小有名气的唐氏模特,因专门复刻经典雕塑作品造型而走红网络。刚刚更新了一条动态,是几张棕发女孩参展的商业照片,穿着高定礼服,与品牌超模合照也毫不露怯,露齿笑容看起来很爽朗。连续滑过去,表情和姿势都一张比一张生动。五六分钟很快过去。孔黎鸢盯了那些照片好一会,心不在焉地和前排的荣梧说,“时间是不是到了?我们下车吧。”“哎是差不多,好。”荣梧下了车,走到后排想去给孔黎鸢开门,却看到后排的车门已经被从里面打开,便老老实实地站着。看着孔黎鸢从车里走出来,利落地拉上车门,踩着高帮靴经过她身旁。一只手插着兜,另一只手还在倒腾手机。荣梧不敢多看,也不敢多好奇。但还是不小心瞄到手机界面,与熟悉的软件界面对上之后。她知道了:又是那个账号。按道理来说,国内演员对s账号的运营不太看重,所以公司也没有安排像微博那样专门的运营人员给孔黎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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