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不柔媚,也不小意逢迎,一旦发现得不到好处,就懒得再装。叶叙川冷哼一声。半吊子的虚伪最可笑,半吊子的风骨最可气,虚情?假意地造作那?么久,这会儿倒是知道倔了,当真愚不可及,不识时务。也罢。叶叙川垂下眼。不愿意求他便算了,左右也是她做错了事,合该得到教训。就叫她去姓夏的府上熬着?,何时想通了再议,也用不着?给她留台阶,反正她自有办法跪到他面?前?,攀着?他衣角垂泪,求他放过她。当初不就是这样么?自己身边守备森严,她照样撕开了一个小裂口,并顽强地钻了进?来。叶叙川重新点燃油灯,将她遗落的绸布付之一炬。烟年?走在?回廊上。几日之前,她还盘算着金盆洗手,如今这事态越发失控,她不得不放弃了逃跑的计划,思?量起此局该如何破解。烟年?将长发拢至脑后,重新挽成一个发髻,佩好装冰凌子的那枚发簪。她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莫要心急,做了?十年?细作,什么硬茬没碰过,区区一个叶叙川……妈的。她的烟瘾犯了?,极想抓一把烟叶狠狠地嚼,把内心的怨怒统统发泄出来。叶叙川软硬不吃,岂是好对付的?之前指望着他过一阵子能将她撂开手去,她趁乱遁走,但看眼下这境况,叶叙川想必是打算天长日久地耗着她了?。这人有多记仇,已有无数前辈以身试法,被这人记恨上,没个三年?五载,她休想脱身。好生头疼,全是蒺藜这傻小子找来?的破事,哪有当上司当成她这样的?给?钱给?功绩,还负责捞人救命,拉磨的驴都没有她敬业。烟年?回到席间时,叶叙川也?已回来?了?,正同?另一位天家贵胄交谈。她遥遥地望着高高在?上的男人,目光如淬了?毒汁,而叶叙川却一眼都没赏给?她。仿佛她对他来?说,根本就无关紧要。烟年?咬牙平复一会?儿,终究挂上一丝笑容,向那?夏大人走去,盈盈一礼。“妾今后就是夏府的人了?,万望大人多疼惜妾几分。”见如花似玉的大美人低首站在?面前,夏骧头顶又开始冒汗。他并非见色起意之人,而真的只是个无辜路过,被卷入纷争的倒霉蛋……自己家有悍妇,膝下有近弱冠的儿子,干公务干到脱发发福,毫无世俗欲望,每天回府只想躺着,给?他美人也?用不上。况且,这可?是叶叙川送来?的人,谁敢真的拿去用啊!烟年?也?正是吃准了?夏骧不敢真染指她,才愿意随他回去。“烟年?娘子是……”夏骧本想问她何事惹了?叶叙川,复又觉得?直接问她不好,于是悻悻闭上了?嘴,低声吩咐身边小厮道:“你去向张校尉打探一二,究竟怎么回事。”那?小厮领命而去,半晌方归来?,凑在?夏骧耳边低言两句。夏骧恍然。心里?有底,也?就不再小心翼翼了?,他看了?眼烟年?道:“好,那?你先随我来?罢。”夏骧带烟年?回府后,闭门与夫人商议一番,最后派出一个老管事,把烟年?安置在?一间偏僻厢房。翠梨和香榧留在?了?叶府,夏大人拨来?了?两个新侍女,其中一个极为利落,生了?一对锐利精明?的眼,烟年?一举一动俱在?其监视之下。不是夏骧这级别的文臣用得?起的人,应是叶府派来?监视她的探子。身陷囹圄,处处受制,烟年?无法通过乌都古传递消息,与外面的联系就此斩断。在?新宅度过的第一夜分外难捱,烟年?在?黑暗中睁着,眼前满是叶叙川高高在?上,冷漠戏谑的神情。就这样输给?他,当真不甘心。世事如棋,她只得?先沉住气,如洞穴里?的狐狸一般蛰伏,等待一个合适的翻盘机会?。前脚烟年?被打发出府,后脚消息迅速传开。叶府下人们乐得?看她笑话,言谈间各个容光焕发,好像辱没门庭的卑贱之人被赶走,显得?他们这群奴才多高贵似的。香榧提着针线篓子走过回廊,正与一群家生侍女狭路相逢。为首的侍女笑道:“这不是香榧妹妹么,怎么还没找到新差事,可?要快些,不然被管事打发出府就糟了?。”高门大户的下人规矩严格,不会?肆意欺凌弱小,可?说起话来?往往绵里?藏针,听?得?人分外难受。香榧嘴笨,不会?反驳,这时翠梨不知从哪儿钻了?出来?,啐一口道:“呸,香榧再怎样也?算是正院里?伺候的,你们又算什么?赶紧扫地喂鱼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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