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日轮转,又见飘雪。
外头的雪下的大,沁骨的寒冷。屋子里点着旃檀香,在白玉的香炉里幽幽袅袅的燃着,透着一股沉稳温润的香味。几枝白梅或含苞或盛放,静静的躺在香炉便是,就似,她挨着他一般,骨肌白玉的色彩叫人心底含了几分清冽。
今年刚进贡的蜜桔,皇帝赏了一箩筐来。李郯剥好了,去了白丝,递到她的唇边,她木楞的吃下,如同爵蜡的神色。
明明屋子里眉宇烧炭也没有拢地龙,可就是闷的厉害,李郯无奈的叹了一声,随手将蜜桔的皮扔进了鎏金珐琅的火盆里,想了想,又把那一捧梅花也丢了进去。蜜桔皮和梅花被炭火一烘,屋内浑浊沉闷里立时掺进了一股甜蜜的清新。
只是这样的清新透着干冽雪意,扑在灼华的面上,渗进了心口,坠坠的撞进五脏六腑,她那长长的浓密的羽睫颤了颤,流下泪来,“徐悦……”
李郯楞了一下,激动起来:“你说什么?你终于肯说话了?”
灼华扔下手里的衣裳,跌跌撞撞的跑出屋子,眸子不住的寻着,似惶然又似期盼,“是徐悦、我听到他的脚步声了……他回来了,回来了!”
李郯腾升起的心思又落下,又是一叹,他便是回来,她又如何听得到脚步声,“乖,外头冷,回屋吧,不小心着了风寒,孩子们便不能来看你了。”
灼华似听不到,单薄着一身浅碧色的襦裙,寻觅着、奔跑着一路寻去了府门前。
她的眼中都是泪水,模糊了视线,叫她瞧不清他的样子,可是哪又怎样呢,她每一日都在思念他,他的样子时时刻刻都印在她的脑海里呀!
李郯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的人,往灼华身上披外袍的动作彻底僵住,“我的天爷啊,真是徐悦!”
灼华缓缓走了几步,看着他的眼睛,喜悦却渐次消散,“你不记得我了?”
带他回来的鹤发老人道:“我去回贺见老友,在都城遇见了他。我与同在鸿雁楼见过两回,不过他似乎没有认出我来,后来问了收留他的人户才晓得,他应该是重伤坠崖掉进了长河,被商船所救。脑袋大抵是下坠时受过重击,不大记得从前的事了。不过,我让我那老友瞧过了,他身上的伤已经痊愈了,至于着失忆,大约也只是暂时的,待他脑中的淤血散尽了,便也能想起来了。”
李郯再次懵住,她怎么看出来的?
太夫人和国公爷、邵氏听闻消息都匆匆赶来,见着徐悦完好皆是泪眼朦。
邵氏和太夫人拉着徐悦左看右看,絮絮的念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灼华站在原地,看着一脸淡漠的徐悦,眼底郁郁着清愁,失望一重又一重之后压断了她的神经,泪就那样抑制不住的掉。
忘了?
他就这样把她和孩子都忘了!
徐悦淡漠的黑眸盯着她看了许久,只觉得,眼前这个人让他心底的血脉涌动起澎湃的巨浪,让他感知每一寸毛孔都是温热舒展的。
看到他,她看起来很高兴,他也觉得高兴。
可她现在又哭的那么伤心,他觉得心口闷闷的发痛
他的神色是淡漠的,可语调却是无措的,下意识的走到了她的跟前,“你别难过,我会想起来的。”
她没说什么,带了他会鹤云居。
她说这是他们的院子,他还想不起来,但是能感觉得到这个地方让他安心,是十分熟悉的感觉。
她去解他的衣裳,徐悦想拒绝的,但是看着她眼底的清愁和水色,还是没能说什么。
她看着他身上的伤,撇过头哭了起来,没有问他痛不痛,也没问他受伤后去过哪里,只是靠着墙轻泣。每一声,似乎都落到了他的心底,让他也不自觉的悲伤。
他想去安慰她,可她却拒绝他的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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