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现在。」缓步向前,古天溟伸手覆上人持杯的手,不让又满斟的杯盏再次就唇,「等伤再好一点,我陪你醉。」
「陪我醉?」仿佛听见什么笑话般鼻哼了哼声,墨瞳依旧死寂无波地睇凝着虚无:「不劳门主费心,我要的是酒不是你,请放手。」
「我说了,不是现在。」
「想管我?」眉微拧,扣在腕脉上的大掌虽然温暖却也碍事,徐晨曦不悦地瞇了瞇眼,酒兴正好时杯打断任谁也不会有好脸色,「凭什么?凭你古大当家的吗?很抱歉,我可不是你青浥……」
「凭我爱你。」倏然打断人负气的冷语,古天溟右掌仍是牢牢握着那只开始运力挣脱的手不放,左臂则从身后将人勾拥入怀,紧紧地嵌搂在自己胸前,「就凭我古天溟爱着你徐晨曦。」
较劲的手猛然一颤,琥珀色的酒液霎时溅湿了交握的指掌漫香四溢。
「你……在说什么鬼话!」
该死地连篇鬼话!不能听!不要听!
全身不可遏制地战栗着,徐晨曦竭力想挣出手捂住耳。
「不是鬼话,是实话,你知道的。」
知道?知道个鬼!他又不是姓古的腹里虫!把头摇得像面波浪鼓,徐晨曦再次剧烈地挣扎起来,完全不顾腹背伤处被拉扯的锐疼,唯一的念头只想着远离后头不断胡言乱语的疯子。
混帐!不早就决定了桥归侨路归路各走各的?现在才来说这些有的没的算什么?同情他?可怜他?还是感谢他替青邑除一大患?
「该死的!我什么也不知道!给我放开!」疾言厉吼着,渐涨的怒意是对着身后无理取闹的男人更是对着轻易就受蛊惑的自己。
可恶的家伙!为什么要在这时候才拿那个对他而言弥足珍贵的字眼来动摇他?为什么就不能放他一个人了无牵挂地走他该走的路!?
而更不可原谅地,为什么只一句随口施舍的爱语,自己就乱了?刚才的决心呢?不是已经决定了要离得远远的吗?
死死握着拳,徐晨曦几乎要将手中的陶杯握碎,如果不是那个惹他心神大乱的男人早一步弹指拂过他的腕。
哐啷声杯落,人仿佛被提醒般突然激烈地挣动起来。
其实一直都是明白着,只是不愿承认,不愿承认某个人早已胜过了心底那抹终日追逐的影,不愿承认比之于记起亲手弑母的罪,更难承受的是明了无法再留在那人身边的痛。
偏偏在他已经心死绝望的时候,那人却像个疯子般对他说爱?那个该死的家伙可知道,这个字究竟有多沉重?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将他说出口?该死地怎么能够!
眼见怀里抱拥的身躯挣扎越来越剧,连原本还算安分的两条腿也使劲踢蹬着,古天溟索性一把将人圈搂着抱离椅,半拖半提着往一旁的床榻倒去,再手脚并用把人完全夹缠着动也不能,他不想才有起色的伤势又被这不懂得爱惜自己的家伙搅得付诸东流。
「对不起,是我不够勇敢,迟了这许久。」
坦言承认自己的怯弱,不,其实只要不退却就好,囚困在船上时,如果没那样急着划清界线,没断然拒绝那颗真挚的心,哪怕只是给一丝希望丁点盼头,人就不会万念俱灰地选择最不堪的路走,现在,就也不必承受这逆伦弑亲的罪与痛……
一念之差,代价却是昂贵地叫人难付,只差一点儿,他就永失此生最爱。
「迟了?呵……」冷笑了声,死寂的墨泽不再平静,如浪滔天如火燎原,夺目逼人的神采几令人无法正视。
「姓古的,你未免太过自负了,凭什么你说风是雨我就得接受?我可不记得对你存过什么旖旎心思,既已迟了大门主就下辈子请早吧。」
怔然一愣,古天溟没想过爱意尽倾后换来的会是冷语拒绝,不过吊到喉的一颗心反倒安了不少下来,比起了无生气的沉寂,他宁愿人好好发泄疯狂一场。
是哭是笑,至少都是活着的证明。
「听到没?风流手段找别人使去,别浪费在我身上,放手!」
「不放,这辈子我都不会再放的。」再把人牢牢紧箍了些,古天溟故意在人耳旁呵着气情话绵绵:「管你记得也好不记得也罢,反正我是绝对懒得等到下辈子,只好请你这辈子委屈点,将就凑合着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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