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阿哥,阿哥,你还不来呀!少荪是我唯一的爱人,我除少荪以外是不爱任何人的。&rdo;
这一哭把杰民的酒哭醒了一半,他自己才意识到象是做出了一件很大的错事。另外的两位女同志却在关心他。
‐‐&ldo;杰民,你怕也醉了?&rdo;超华问道,&ldo;你还吃点面好不?&rdo;
‐‐&ldo;今晚真对不住,辜负了你们的盛意。但我实在也醉了,我打算就回去。&rdo;
‐‐&ldo;你醉了,回去不方便啦,&rdo;超华又说,&ldo;今晚你不用回去吧。&rdo;
‐‐&ldo;请你到我那边去躺一下啦,&rdo;德贞说,&ldo;我的前厢房里的那尊床是空着的。&rdo;
‐‐&ldo;谢谢你们,可我非回去不可。&rdo;
‐‐&ldo;不,杰民,你不许走!&rdo;佩秋突然在床上叫着,&ldo;你们都不许走,等少荪来了,我要你们做证人。&rdo;
正在这样叫着的时候,少荪匆匆地走进了房里来。
‐‐&ldo;好了,&rdo;大家都叫着,&ldo;少荪来了!&rdo;
‐‐&ldo;杰民,好弟弟,&rdo;佩秋又和缓了起来,当她看见杰民要退出房去的时候,&ldo;你今晚一定也醉了,你不要回去啦。德贞,超华,&rdo;她又招呼着两位女主人:&ldo;你们要关照他一下才好,他也是醉了的。&rdo;
杰民退出客厅来的时候,在痰盂里面也哇的一声吐了。两位女主人很殷勤地把他扶进对面的前厢房里,在一尊大铜床上,让他和衣地睡下了。她们也替他脱下了脚上的胶皮鞋。
当他昏昏朦朦地睡着,多少还有点意识的时候,佩秋又连鞋都没有穿,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
‐‐&ldo;杰民,好弟弟,你睡了?好的,你平平稳稳地睡。&rdo;说了又跑过去了。
失了知觉的杰民,醒来时已经是清早了。他瞥见寝床被人占据了的超华,还在客厅里的沙发上睡着。他的头很重,想起来,怎么也很吃力。不一会面孔很惨白的佩秋走来了,少荪很懊丧地跟在她的后面,两眼充着血。
‐‐&ldo;杰民,好弟弟,我回去了。我们一夜都没有睡。&rdo;留着这样的一句话,便一车身走了。
四
隔了两个多礼拜,杰民才第一次接到佩秋的来信,他立在自己的居室里展读着。
好久不见你了!自从那晚醉后,你又在什么地方醉过没有?你,你的身体怎样?念念!
我们妇协打算出一种杂志,名叫《女同志》,我又被选为编辑。我知道你是爱弄笔墨的人,好弟弟,望你千万不要推辞,定要为我们撰稿!
我现在病着,睡在床上。这信写得很潦草,敬致革命的敬礼!
你的姐姐金佩秋伏枕书二十一号。
就这样本是极简单的一封信,但在他那已有几分醉意的脑识中唤起了那已经忘却了的几场剧景。他率性又把酒来喝了一两盅,想立地去看佩秋,但又想到回头有朋友要来,而且没有预先通知便匆忙跑去,恐怕也有些不方便;他便坐下去,把桌面前的文件收检了一下,写起了回信来。
&ldo;佩秋&rdo;,他这样写着,没有称她是&ldo;同志&rdo;,也没有称她是&ldo;姐姐&rdo;。
时间跑得真快,我们不见也就三个礼拜了。这三个礼拜,唉!这三个礼拜!在这时期中是起了怎样的天变地异哟!潮头现在快要跌落到水平线下了。现在的所谓&ldo;领袖&rdo;们,没有一个不是在怀疑民众,没有一个不是在怀疑政治工作。天天在喊铲除贪官污吏,我们的&ldo;领袖&rdo;们哪一个不是新的贪官污吏?天天在喊铲除土豪劣绅,我们的&ldo;领袖&rdo;们哪一个没有和土豪劣绅勾结?民众现在成了革命的仇敌了。民众一提出要求,便说是什么&ldo;幼稚&rdo;,什么&ldo;过火&rdo;。几位投机的所谓&ldo;领袖&rdo;,被一些旧军阀的残余挟持着,他们连屁都不敢放一声了。从前喊的是&ldo;革命军人不要钱,不怕死&rdo;,现在喊的是&ldo;保护革命军人的生命财产&rdo;,妈的,要命了!一提起政治工作,便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他们说政治工作挑拨士兵对官长的恶感,挑拨民众对政府的恶感。妈的,真是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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