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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走了几码之后，他们遇见了障碍物，这是挖泥船拖出的一道沟，半沟都是淤泥，上面飘着一层死白色油脂，有点像煎香肠剩下的油渣子。别无选择，他们只能跳下去，趟水前进，到对岸再上去。倒霉的布莱恩还失足摔倒了一次，起来之后浑身泥污，一边甩掉手上的泥巴一边破口大骂。马洛里估计他用的是印度语。

过了那条沟以后，硬泥层也开始变得难走起来。很多被晒干的泥巴踩上去就会滑开或者碎裂，下面就是黏稠的泥汤，臭烘烘地冒着气泡，但是到了运河接入港口的地方，运气就更加糟糕。这里的运河河沿是用熏黑的木料打桩筑成的，上面挂满了黏糊糊的、附着油污的绿色苔藓，比水面足足高出十五英尺。而这里的水已漫过了整条运河的宽度，全都是令人胆寒的灰色污水，看上去深不见底，上面还漂着一腿深的铬绿色漂浮物。

看来他们已经陷入了绝境。&ldo;现在我们往哪边走?&rdo;马洛里沉着脸问，&ldo;游过去?&rdo;

&ldo;绝对不行!&rdo;布莱恩大声说，他两眼通红，非常激动。

&ldo;那么，爬墙?&rdo;

&ldo;我们爬不了，&rdo;汤姆哼哼着说，他绝望地看了一眼黏滑的木桩，&ldo;现在几乎连喘气的力气都没了!&rdo;

&ldo;那里的水，我都不愿用它洗手!&rdo;布莱恩大声说，&ldo;尽管现在我满手臭泥!&rdo;

&ldo;住嘴!&rdo;弗雷泽说，&ldo;斯温的人肯定会听到你们说话的声音。如果他们在这里发现我们，就会像打狗一样用枪打死我们!闭嘴，想想办法!&rdo;

&ldo;上帝啊，这是什么味儿啊!&rdo;布莱恩大叫着，完全不理弗雷泽的警告，他看上去快要崩溃了。&ldo;这比运兵船可怕多了……比俄国人的战壕还难闻!上帝啊，我在英克曼见过他们埋葬臭了一个星期的俄国士兵尸体，那都没有这么臭啊!&rdo;

&ldo;马上闭嘴!&rdo;弗雷泽小声说，&ldo;我听到上面有动静。&rdo;

是脚步声，一群人正在走近。&ldo;他们发现我们了。&rdo;弗雷泽绝望地说，他望着光秃秃的墙上面，一手握住手枪，&ldo;我们已经是穷途末路……伙计们，死也要多拉几个垫背的!&rdo;

但就在转瞬之间‐‐那几个瞬间的动念是如此之快，简直如电光火石，通常而言，这样的瞬间在人的生命中都无关紧要，可是马洛里的脑子里却突然涌现出灵感，像阿尔卑斯山的狂风一样倏尔传遍全身。

&ldo;不要，&rdo;他向其他人下令，语调如钢铁般坚毅，&ldo;不要抬头看，我怎么做，你们就怎么做!&rdo;

马洛里开始唱一首歌，歌声朗朗，醉态可掬：

圣地亚哥的爱人热情如火，

让我抛开旧日情……

吻我吧，吻我吧，热烈的吻我。

破莉和梅格，内儿和凯特

&ldo;快跟上，伙计们!&rdo;他欢快地鼓动大家，酩酊大醉似的挥着手。汤姆和布莱恩完全摸不着头脑，只好半途加入合唱，声音颤抖，荒腔走调。

再见啊再见，年轻的姑娘，

我们的船儿要驶向远方!

&ldo;下一段!&rdo;马洛里放声喊道。

在维拉克鲁兹我到处留情，

告别了简妮和卡罗琳……

&ldo;喂!&rdo;墙上面传来粗暴的喝问声。马洛里装作很吃惊的样子抬头，看见了好几个人的上半身。有五六个劫掠者在他们头顶的围墙上，每个人都背着步枪。喊话的那个人蹲在木桩顶上，头脸上都包着手绢，手绢像是名贵的佩斯利涡旋纹花呢材质。他手里拿着一把闪亮的长筒手枪，看似漫不经心地把枪横在膝盖上。裤子是白色鸭绒材料，看上去一尘不染。

&ldo;喂，岸上的朋友!&rdo;马洛里伸长了脖子，过度热情地张开双臂问候大家，却险些仰倒，&ldo;请问这位英俊的绅士，可有何事让在下效劳?&rdo;

&ldo;这可真令人费解呀!&rdo;那位首领说，他拿腔捏调，好像自己是一位把智慧的珍珠摆在猪仔面前的哲人，&ldo;谁知道这些伦敦人能醉到何种程度，谁知道他们到底灌下了多少猫尿才会落得像眼前这四只小鸽子一样。&rdo;他提高了嗓门喊道，&ldo;难道你们不觉得下面很臭吗?&rdo;

&ldo;当然臭啊!&rdo;马洛里说，&ldo;可是我们想到西印度港口一游!&rdo;

&ldo;为什么?&rdo;这句话问得很冷。

马洛里粗鲁地笑着：&ldo;因为里面有很多我们想要的东西，不对吗?我说得有道理吧?&rdo;

&ldo;你是说想要干净的亚麻布?&rdo;另外一个人笑问。上面传来哄笑声，夹杂着咕哝声和咳嗽声。

马洛里也笑了，拍了拍自己裸露的胸膛：&ldo;当然想要了!你们哥儿几个帮帮我们成吗?比如说扔根绳儿下来给我们之类!&rdo;

领头的人仅露的那双眼睛眯了起来，握紧了手枪枪柄：&ldo;你们根本就不是水手!行船的水手从来都不说&lso;绳&rso;。他们总是说&lso;索子&rso;!&rdo;

&ldo;我是啥人，跟你有嘛关系?&rdo;马洛里气呼呼地冲着那人粗声叫喊着，&ldo;给我们根绳儿!或给我们一把梯子!你要愿意，弄个热气球来也成!不帮忙就滚你妈的蛋!&rdo;

&ldo;对极了!&rdo;汤姆插了嘴，声音有些颤巍巍，&ldo;谁又要你们来多事!&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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