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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第2页）

&ldo;少说废话，青藤好好清洗过了吗？&rdo;左拐让于良认真面壁，和采蘩往后场走去，而语姑娘留下等篮子。

&ldo;我觉得自己很仔细。&rdo;谦虚的说法。

&ldo;那你用一句话说给我听，清洗是什么？&rdo;左拐问道。

采蘩答得很快，&ldo;把杂质洗掉。&rdo;

&ldo;你所指的杂质是哪些？&rdo;对答案似乎不满意，左拐再问。

&ldo;就是――&rdo;她不太能确定，秉奉简洁的方式，&ldo;各种看着不顺眼的东西。&rdo;

左拐看她的眼神好像她无可救药。&ldo;将水中已经分离开的皮质，木质和其他不适合造纸的部分洗除，留下适合的进行舂捣制浆。对了，你之前制作过的浆灰也要在这部分清洗干净。小姑娘，你不是很聪明吗？什么叫看着不顺眼的？&rdo;

采蘩讪笑不答，&ldo;左大人等会儿检查就知道了。我虽然不会描述，感觉却还很好。&rdo;爹没教过造纸的部分，他这个一月师傅也什么都不说。如何答得准确？

&ldo;你自己感觉很好，那我就不检查了。&rdo;又是放任她，左拐转去舂捣场，&ldo;我会让人把你刚清洗的藤拿来。你吃过饭没有？&rdo;

&ldo;……吃了。&rdo;采蘩不知道他的意思。

&ldo;别再说我没教你，舂捣是整个造纸过程最需要力气的活儿，但舂捣的完成好坏直接关系到纸质和强度。麻粗宽，要用坚硬的石臼石杵。树皮就简单些，用木杵在石板上敲打即可。&rdo;所以今日没扣她的午饭。

&ldo;藤呢？&rdo;她要造藤纸，不是麻纸，也不是树皮纸。

&ldo;这个你就得自己看着办了。聪明的姑娘。&rdo;左拐如今说她聪明，都不是夸她。&ldo;我相信你看了这么多年造纸，不能说出个所以然，却感觉很自信，这第一槽的纸浆也让我期待。&rdo;

&ldo;我尽量。&rdo;这倒不是谦虚，她自己也很期待亲手做出来的第一张纸。

&ldo;尽力。尽量。&rdo;左拐笑一声，&ldo;你说话给自己留足余地啊。&rdo;

采蘩选了木杵石板，而从左拐眼里看到一丝微赞。&ldo;把话说太满，若做不到怎么办？&rdo;

&ldo;你说呢？&rdo;左拐反问她。

她不说了，开始舂捣。姿势。动作，全来自记忆，全来自父亲。

这次左拐没有走，站在那儿，看她明明是头一回，生涩而别扭十分的每一下敲击渐渐变得熟练准确。这姑娘的身上有另一道影子，强大包容，才华横溢，但一个已经是固定不变的记忆，一个却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他要做的，不是让那道影子保护得她滴水不漏，而是打破它，让她真正能吸收进去，从而激发她的天赋，变得比那道影子还要强大独立。

她说他没教她？他可觉得教她很多了呢。

天边满是彤红的云霞。

丹大人来到晒纸场，看到左拐正面对晒墙出神，便问，&ldo;这就是了吗？&rdo;

左拐点头，&ldo;师傅，您猜她抄纸前跟我说什么？&rdo;

丹大人手里多了一根拐杖，抬起来就敲左拐的头，&ldo;我年纪那么大了，你叫我猜不是费我脑子吗？赶紧说！&ldo;

看看，是谁说不打徒弟的？他的铁尺压根没派上用场，四十多岁倒还叫师傅敲头，真是――没法说。

&ldo;她问怎么不加滑汁。&rdo;左拐摸着脑袋往旁边走开好几步，&ldo;你说她什么都不会吧，偏偏还不能蒙过她的眼睛。&rdo;

&ldo;是棵难得一见的好苗子。&rdo;丹大人凑近去看墙上贴纸，&ldo;你小子要么不收徒，一收总是天分高的孩子，运气好得很。这一面墙都是她抄的？&rdo;

&ldo;是。&rdo;左拐离开墙边，&ldo;我让她再抄一面，她却跟我说晚上请客吃饭，还说一张纸变成一面纸墙，我应该要嘉奖她才是。那日在六宝楼，我看她冷清清的表情还以为是斯文秀气的大小姐，谁知造纸的时候花样百出，让人哭笑不得。师傅，我可不承认她是我的学生。&rdo;

&ldo;这纸――&rdo;丹大人把话说了一半。

&ldo;我知道。&rdo;左拐却心领神会，&ldo;从明日起，对那位已经怨累的大小姐而言，才是真正开始辛苦。师傅您老人家当初怎么提炼我的，我也绝不对她有半点保留。这一战，其实不止压得是我一人，还有师傅您的颜面。&rdo;

&ldo;你看你，我什么都没说。&rdo;丹大人拐杖一挥，人早让远了，&ldo;你好久没尝尝你师母的手艺了，走，上我家吃饭去。&rdo;

&ldo;师傅，我再待会儿。&rdo;左拐想等纸干。

&ldo;走吧，瞪着它也变不成金子。&rdo;丹大人转身就走。

左拐只好跟他去了。

新杭会明月楼是全城做杭浙菜最好的大酒楼，今日照样宾客满座，但老板很紧张二楼最大包间里的客人，时不时自己亲自去上菜，就怕不懂事的伙计有闪失。那客人正是童家大小姐。当初认亲认宗的酒宴虽然也摆在这儿，但没有童氏夫妇在，由大小姐自己做东还是第一回，所以老板想着得帮她招待得人宾至如归，尤其三桌有两桌是小孩子。小孩子吃东西的口味和大人不一样，着实让老板花了一番心思。

但采蘩今夜有点心不在焉。只有三日限期解开名单之谜，她本想推迟这顿饭，却又觉得既然都通知到了，再临时更改，有些不守信用。她请了不止独孤棠一家大小，还有蟒花夫妇和胡子他们。也请了牛安山，但牛老说事情刚过，不要太惹人注意，所以就让蟒花夫妇代表了。那日除了她，央和苏徊，蟒花胡子带领的其他蒙面人都是牛老借出来的手下，因此功不可没。

&ldo;采蘩姑娘，这坛酒我干了，要不是你支的好招，阿肆――&rdo;本来说好今晚只吃饭不提蒙面，胡子却喝得有点大舌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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