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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石咏点点头。

掌柜没吱声，盯着他，好似有点失望。

‐‐用大漆修补，的确能将瓷器复原，只是裂痕处会有明显痕迹，不够美观。

&ldo;不止如此，&rdo;石咏淡淡地说，&ldo;我不仅要将这碗修补成原状，我还要化残缺为唯美，让那只成窑碗成为世间独一无二的绝品。&rdo;

&ldo;我要做的是‐‐&lso;金缮&rso;。&rdo;

第2章

&ldo;金缮&rdo;是一种传统的瓷器修复术，又叫&ldo;漆缮&rdo;，是使用大漆粘合填补破损的瓷器，并在修复处用金粉或是金箔装饰。修复之后的器物，沿着本身碎裂与缺损的纹路，会多出一道金色装饰。从这个角度上说，经过&ldo;金缮&rdo;修补的瓷器就此得了重生，并且成为一枚世上独一无二的艺术品。

只不过在这个时空，&ldo;金缮&rdo;还不怎么流行。普通人家破了个碗，大多会请锔碗匠上门做&ldo;瓷锔&rdo;。

&ldo;松竹斋&rdo;掌柜听石咏说了&ldo;金缮&rdo;的大致做法，颇感兴趣，当即命伙计去用竹筒盛了一桶提纯过后的上等生漆，又用油布细细地裹了密封。掌柜将东西递给石咏：&ldo;这位小哥，这点儿大漆值不了几个钱，便送你也无妨。只是你那只成窑瓷碗修起之后，能否借我一观?&rdo;

这其实正中石咏下怀，当即点头应下，只听那掌柜问：&ldo;听你说的这&lso;金缮&rso;方法，还要用到金粉金箔，这些东西，小哥可曾备下了?&rdo;

石咏听了立时一阵尴尬，他如今一穷二白，嘴上言之凿凿说要做&ldo;金缮&rdo;，可囊中着实羞涩。但是掌柜已经赠了他上等生漆，他便怎么也不好意思再拉下脸求金粉了，毕竟那个要比生漆价值昂贵得多。

&ldo;现下还不曾，只不过这上漆的工艺就要花上好几天，我打算在这几天之内，把后续材料一一准备齐。&rdo;石咏答得老实。

掌柜的眼神在石咏脸上转了两圈，看穿了他的自尊心：&ldo;好说，好说，若是小哥还有什么需要，再来我们店找我便是。&rdo;

石咏道谢，问过这掌柜姓杨，便匆匆告辞，临走没忘了提着那一竹筒的上等生漆。

出了琉璃厂向南，到了虎坊桥拐上骡马市，走不多远石咏就顺利回到了自家的红线胡同，往胡同里没走多远，就听见有人粗着嗓门儿在说：&ldo;石大娘，这还钱的事儿，到底该怎么说?&rdo;

这石家住着的，是胡同西侧一出两进的小院，石家两房人口，全都挤在北进，南面一进另开了个门，算是个独门独户的院子，租给了一对在天桥跑解马卖艺的父女，每月可以多个几钱银子的进项。

眼下正是下午，日头挺大，南院住的那对父女大约还没回来。上石家讨债的人，是个三十几岁，包着头的妇人，叉着腰，立在石家院子的门口，嗓门大得整条胡同都听得见。

&ldo;赵姐姐，进来说话，进来说话吧!&rdo;

这说话的是石咏的亲娘石大娘。听语气可知石大娘心里多少有些羞愧，欠银不还，不是啥光彩的事儿。

&ldo;今儿照旧还不上是吧?&rdo;那姓赵的妇人语气倒也和蔼，&ldo;等明儿还就不是这个数了。咱就是看在老街坊一场的份儿上，过来提点你一句。&rdo;

石大娘在院里沏了一碗茶送出来，递到姓赵的手里，双手在围裙上擦擦，带着求恳的语气，说：&ldo;以前是因为咏哥儿受了伤要吃药，如今咏哥儿病好了，我们赶赶工，这两天……这两天定能赶出来。&rdo;

石咏知道他娘最近这几天昼夜赶工，晚上与二婶一起凑在那豆大的油灯光旁边做绣活儿女红，想必就是要赶着还钱的原因。他身为人子，不能坐视，赶紧上前，冲那赵氏行了个礼，叫了声&ldo;赵大娘&rdo;。

那赵大娘却不容他开口说话，&ldo;呸&rdo;的一声吐了口茶叶渣子，面对着石大娘说：&ldo;这就是你家咏哥儿了吧，不是我说，这十五六岁半大不小的年纪，也是该出去寻点儿事情做了。以你们石家的家世，进个族学，当个伴读，讨些公子哥儿们的欢心，手里也进点儿钱财，总比成日价赖在家里的强。&rdo;

石咏听了这话还没怎么地，石大娘已经涨红了脸，抗声说：&ldo;咏哥儿是没什么出息，可是他爹和他叔叔都是堂堂正正的人。我就是再吃穷受累，也不能叫咏哥儿这么低三下四地去受委屈。&rdo;

赵大娘无所谓地又灌了自己一口茶，说：&ldo;那就当我没说好了。怎么，今儿你这二两银是还不上了吧，明儿再还，可就是三两了。&rdo;

石咏此前听两人对话，就知道自己娘该是借了印子钱，利滚利的那种高利贷，只是他没想到这利滚利如此厉害，已经失声问道：&ldo;娘，您……你当初借了多少?&rdo;

一旦问清了石大娘当初不过是几天前刚借了五钱银子而已，石咏心头就一股无明之火往上冒‐‐这，这哪里是借贷，这分明就是喝血!

可是那赵大娘却无所谓：&ldo;我不过是个跑腿儿的，放贷的要这么多利，我也没办法。石家的，你说是不是?&rdo;

石大娘借钱的时候就知道规矩如此，无奈之下只能点点头：&ldo;咏哥儿别闹，确实是这个规矩!&rdo;

石咏明知赵大娘在债主的要求之上，还一定会再加成，可是连自己娘都这么说，他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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