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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叶悬光私下里始终觉得,人和人的生命并非是平等的。
有人命如草芥,有人重若千钧。
且生命的重量并非生来注定,它会随着人一生所做的事情而或增或减,有的人生来轻如鸿毛,可一生的赫赫之功积累下来,他的死或许能变成沉重得直接牵动天下的大事。
只是这终究是她的一己之见,在神龙的功德中是否如此,她还是想要验证一下。
谢小将军的事情最近算是城中热议话题,叶悬光很快找到了行刑之地,朝着城外军营中飞去。
她把自己的身形变得如同筷子粗细,盘在军营最高的旗杆上,俯瞰着下面校场上的人。
正如刚才那小丫鬟说的,已经五个月没有下雨了。
被长期踩踏的校场没有片瓦遮挡,早就被晒成了一片炽热白地。
正午时分,周遭看不到一个人,只有中央地面上钉着四个铁环,固定着呈大字状被拉开的人的四肢,让他被迫直面上方的骄阳。
纵然已经被晒得脱了形,可也能看出这是个相当俊美的男人。
最多二十出头的年纪,五官挺拔俊俏,自带一股英武之气。
在获罪之前,应该也是个跨马游街能接到不少抛花的风流少年郎。
谢如期已经三日水米未进了。
他感受着烈烈的日光,精神已经开始恍惚。
时而觉得已经过去了很久,时而又觉得之前的几天好像只是一瞬。
远处营帐中督军大人的声音远远传来,带着拉长的调笑:“谢将军,您何苦再这么死撑着?您做了哪些事咱们心里都清楚。
只要您认下这贪墨军饷的事,微臣也能在陛下面前为您求求情,念在您劳苦功高的份上,许是还能留下一条性命!”
纵然已经神志模糊到分不清时间长短,这一声劝告谢如期仍是听得清楚。
他微微睁大了眼睛,神智仿佛清明了些,蠕动着干裂发白的嘴唇说道:“我谢家祖上三代,为国尽忠,马革裹尸也不曾做过半点心中有愧之事。
要我性命,可!
要我自污名声,绝无可能!”
问话的人也不意外,他早知道谢家人都是死硬的性子,不然也不至于从开国功勋的身份沦落至此。
陛下看不惯他们,可也找不到合适的借口收拾他们。
也亏李大人才思敏捷,想到了这样的主意……
下雨?整个东南已经大旱半年了,若是在他死前能有雨落下,他李德丰的名字当场倒过来写!
李督军坐在营帐中,帐中四角摆着大桶的冰块。
他享受着内侍自冰块那头送来的习习凉风,手中一盏葡萄冰酪,正是悠闲自在之时。
因此也没留意到外面的天空已经渐渐被浓云遮蔽。
“嗯?什么声音?”
李督军隐约听到了天际传来的闷响,才从得意洋洋的畅想中回过神来。
他走到帐门边朝外望去,鼻端隐约嗅到了一丝带着灰尘气味的潮气。
他几乎以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
可当他看清楚外面的景物时,视线却好像被手中的冰盏冻住了一般,再也无法移动分毫。
干涸了五个月的土地,被从天而降的水滴润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