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忽然打断思路,江遵格外地不爽,语气染上了几分怒意。“江先生息怒,小的奉太师之命,有要事相禀。”江遵拉开门:“什么事?”“太师得到消息:朝中不知怎的竟传开了……说前几日的变法都是江先生的主意。”“什么?!”江遵大惊失色。他想凭借这篇策文得到董卓的赏识与重用,不代表他愿意用自己的名义得罪士族、平白承担他们的怒火啊。“是谁意图害我!”他的脑中闪过几个名单,但被他一一排除。崔颂……应当不是他。以崔颂的性格,就算他想害自己,也不会用这种方式。董卓……没道理是他。事情已经发生,人人都知道这次变法是董卓帐下“某谋士”的主意。在他想出解决办法之前,董卓爆出他的名字有什么好处?他江遵毫无名气,并不能替董卓吸引火力,董卓这样做,除了白白害他,没有半点作用。想不出害他的人,江遵只能在心里恶狠狠地咒骂了一顿,努力压下渐渐发酵的不安。他安慰自己,只要待在太师府,只要他对董卓还有利用价值,那些人就不能拿他怎样。可不知为何,萦绕于心的不安非但没有减少,反而愈加浓厚。这一日下午,在驿舍玩陆博的崔颂与郭嘉接到吕布的邀请,请他二人上府一叙。郭嘉“杀”掉棋盘上的“枭”,起身捋平衣服上的折痕:“时机已到满筹。”二人轻装抵达吕布府上,走到正堂时,被吕布亲自相迎。“何敢劳将军亲迎?”“二位这可就与布生分了。”吕布派人伺候他们入座,忽然面露愁容,长长地叹了一声。崔颂已猜到吕布此番唤他们来的用意,故作不知,明知故问道:“将军正值明日当头,何故兴叹?”诱劝吕布吕布道:“布近日深感不安。要问其中缘由,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又长叹了口气,“思来想去,身边之人多憨实之辈,竟找不到可倾诉的,只好冒昧请二位前来,望勿见怪。”一番客套话后,吕布进入正题:“布犹记得……崔士子你第一次上门登访时,开口便对布说了一句:‘将军可知,自己已是大祸临头了?’不知崔士子是否还记得。”崔颂当然记得。当时他准备伺机策反吕布,自是先声夺人,一见面就丢了颗重磅炸弹,吸引吕布的心神。哪知被董卓的人先下手为强,不仅引出吕布的戒心,还躲在暗处窥视。幸而崔颂及时发现了不对,口风一转,给董卓丢了无数个马屁,溜之大吉。上回他与郭嘉提雉拜访的时候,吕布丝毫没有提及此事,崔颂还以为吕布已经忘了,没想到竟在这里等着。再一寻思吕布今日请他们来喝酒的举措,崔颂心中有数,学着吕布方才叹气的模样,怅然道:“记得。”吕布忙问:“崔士子那一日何出此言?”崔颂并袖道:“在此还要先向将军道罪。”“此话怎讲?”“那日,颂本秉着警示将军之意登门,未料到竟在将军府中发现太师的眼线。颂担心因为自己的唐突而连累将军,便放弃了原先的打算,匆匆道别。”吕布也想起那一日崔颂拜访时,董卓器重的谋士戏焕就躲在屏风后,紧皱的剑眉松了几许:“这不怪你。不过,你那时候竟能发现异状,也算本事不小。”“将军谬赞。”“那一日,你到底想向我警示什么?”崔颂做出一副犹豫状,然后,在吕布执意的凝视中,取出一份帛书:“还请将军过目。”吕布拿过帛书一看,神色大变。“你怎会有这东西?!”“实不相瞒。我在进城的时候,曾与胡轸将军的族弟胡辅校尉有过争执。后听人说起这胡校尉报复心甚强,因为心内不安,我便对胡府的情况多关注了几分,没想到竟发现了这份书信。”吕布沉着脸不语。“一发现这东西,我便急着来寻将军,怎料……”吕布摆手:“不用多说了,多亏你警觉,不然……”不然,若让董卓的人发现这封帛书,不光是胡轸和李儒,他吕布与送上帛书的崔颂全都讨不了好。原来,这份帛书乃是胡辅所写,收信人是胡轸,上面不但记载了他贿赂李儒的事,还写了董卓不为人道的阴私与恶癖。一想到胡轸就是用这恶癖讨好董卓,得到董卓的纵容,吕布就恶心得想吐。再加上上面记载的贿赂一事,吕布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早就发现李儒总是有意无意地帮胡轸打掩护,之前在董卓面前直言质问,李儒还说自己是为了董卓的大业,并不存在私心。今日李儒来府上和他请罪,说自己“受人蒙蔽”,对他吕布多有得罪……现下看来,这李儒哪里是受人蒙蔽,分明就是得了胡轸的好处,与他沆瀣一气,联合起来给他下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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