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谈论的声音着实大声,连茶楼外的街道上都能听见他们的高谈阔论,就像当初风光无限的洛月容,即便是散了戏从后台回家,也照样是众星捧月,吆五喝六,声势不必现在小。
宋夫人的马车就停在茶楼外,她本是去旁边的首饰店给新儿媳挑手镯的,如今倒是在车里津津有味地听了半天书。
终于,她将那盒手镯重重一放,沉声道:&ldo;回府。&rdo;
卫黎在二楼雅间也瞧得津津有味,只觉得手中的香茗更加清香,慢慢凑在鼻间闻了闻,更是通体舒畅。
她本以为出了这样的事,金老板定要再次亲自登门拜访,解释清楚的。可等了几天,金老板没来,倒是等来了一位故人。
天气渐渐转凉,石子路上已有了些许落叶,踏在上面窸窸作响。宋渊进府的时候,沈益没在。
卫黎坐在主位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如今眼前人不知所措的样子倒是让她想起,当初她跑到将军府求沈益娶她的时候,从沈益的视角望过去,下面的人是不是也这么可笑。
宋渊缓缓抬起头来,望向她:&ldo;黎儿……&rdo;
&ldo;我说过别这么叫我!&rdo;
宋渊瞬间偃了气势:&ldo;好吧,卫黎。她好歹是我宋家的人,我知道,你一直心有不甘,只是,这一次,能不能先放过她?我们的婚事我会再去求母亲,她只是一个妾,无论如何都越不到你头上的。&rdo;
听到这话,卫黎差点气笑了,合着事到如今,宋渊竟还以为她是因为嫉妒洛月容嫁给了他而针对她?
卫黎学着沈益那日的样子,摆出一副沉着的样子,眯了眯眼,问:&ldo;怎么说你也是个翩翩公子,真的能接受一个被万人骑过的女子?&rdo;
宋渊的神色果然变了,眼里隐着簇簇火苗。他攥了攥拳,又开口:&ldo;你有证据?&rdo;
卫黎翘起了脚,玩弄着自己的小拇指,挑眉:&ldo;我敢这么说,自然是有证据的。不过嘛……&rdo;她故意拖长了音,&ldo;我很想知道,宋公子若是知道自己的女人有这样的过去,会如何处置?还有宋夫人,极重家风清白,对待宅子里这样的女人,会有什么手段?&rdo;
卫黎站起身来,一步步逼近他,口气渐渐冰冷:&ldo;是丢到后院,还是任丫鬟踩到她头上,还是……死了活该,一床破席子卷了扔去后山?&rdo;
宋渊被她的声量吓了一跳,略退后一步,颤声道:&ldo;卫黎,你变了,你心性变了。跟着沈益那样双手沾满鲜血的人,你自然是更加无情。你从前不是这样的,以前的你,心地善良,怎么能说出这样狠绝的话……&rdo;
卫黎再次眯起眼睛,无论何时,她眼角的朱砂痣永远那么动人。宋渊看了一眼,又将眼神放空。
&ldo;哦?不如你来试试,若是你将我刚才说的那些全部经历一边,心性会不会变?&rdo;
宋渊觉得已渐渐转凉的天似乎又烧了起来,屋子里闷得透不过气。
卫黎不依不饶:&ldo;还有我警告你,沈益是大将军,你再敢像方才那样说他,信不信你宋家的百年基业,顷刻就能毁于一旦。不过也是,洛月容也诋毁过他,你们还真般配。&rdo;
卫黎想骂几句戏子,但转念一想,如此一来不是连尹飞卿都骂上了?
第31章
宋渊自然是辩不过她的,前世便是这样。不论他占不占理,他都说不过她。
半晌,他像被钉住一般,一动不动,只眼神难舍又不甘地望着卫黎。卫黎也不催他,耐心地等着,直等到他再也无话可说,落寞地转身离去。
在一个女人这里碰了钉子,他还不甘心地再去惹另一个女人。
穿过太湖石假山,绕过蔷薇花圃,便是宋府的静安堂。
这原是卫黎的住处,如今,已然处处是洛月容的气息。原本静安堂前是一湾小水塘,塘上搭了一座木桥。上一世的时候,卫黎很喜欢拉着宋渊在这里赏月。而如今,宋渊已为洛月容填平,拓出了一块方地,以便她在家中也可以跑跑圆场、练练功。
宋渊推门而进,自己斟了茶,磨叽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里面的人先说话。
他只好清咳一声,试探道:&ldo;月容,不然你就先不要演《百花记》了,等这阵风声过去了,你再抛头露面比较好。&rdo;
洛月容坐在床边,一件一件叠她的戏服,然而怎么叠都不满意,又全部抖搂开重新叠。领口袖口全都按照褶皱平滑地顺下来,她像是捧着一件稀世珍宝般,轻轻将叠好的戏服捧到衣柜中,这才回头乜了宋渊一眼,道:&ldo;为什么?不过是被人传了几句谣言,我怕什么,那些心术不正的人才应该担心吧?&rdo;
宋渊原也不是擅长劝慰人的,他来说这番话都是方才去拜见母亲时,宋夫人的意思。洛月容开口拒绝了,他也得再硬着头皮上:&ldo;如今卫黎的地位不可忽视。她凭借几本小说有了名声,更是被邀请入了碧水阁的评点会,若你因为这出新戏跟她起了什么冲突……&rdo;
&ldo;呵……&rdo;洛月容突然笑出声,&ldo;说了半天,你是怕她受委屈吧?&rdo;
她将身子送到宋渊怀里,抬手揉捏着他的耳垂,吐气若兰:&ldo;我大可以告诉你,宋公子,若是我们两个真有了什么过节,输的一定是她。你知道城里的皇室贵胄有多少愿意听我的戏吗,你又知道我的戏迷有多少吗?我会怕她?&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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