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上那撮呆毛弹了弹,卫黎跳了两步,闪身也进了后台。
尹飞卿依旧紧张地望着师父,等她回答。
箫笙只是对卫黎嘱咐道:&ldo;今后还望卫姑娘多加提点。飞卿如今既受众人喜爱,也必将承受众人评点。希望卫姑娘多多帮衬他,莫让那些流言伤了他。&rdo;
卫黎收了那副嬉笑的模样,正色道:&ldo;您放心!&rdo;她倒是不曾想到,这位看起来不食人间烟火的师父看得这么远。
箫笙浅浅一笑,&ldo;有这三个字,别的我都不奢望了。&rdo;又转头对飞卿道,&ldo;人言可畏!造谣诋毁,奢靡诱惑,这些慢慢都会来的,万不可迷了心智……&rdo;
&ldo;徒儿知道的。&rdo;飞卿打断了她的话语。
箫笙望着他,眼中是从未有过的复杂,以往,尹飞卿只能从那双眼眸中看到淡泊。
半晌,箫笙才用力点了下头,轻声道:&ldo;好。&rdo;
卫黎着实为尹飞卿高兴,回府后更加精神,索性,便又一个人窝在沈益的书房写稿子。写到兴奋处,便自己站起来跟自己对戏。
深沉夜色渐渐蔓延,只有合欢花簇中的小筑烛光摇曳,纸窗上的人影也就更加明显。沈益站在九曲桥的另一头,看得他只想扶额。
抬步迈过悠悠花香,沈益推开了书房门。门边的画像随风微微摆动,画中人儿面容更加动人。
卫黎见他来了也不吃惊,主动打招呼道:&ldo;你也为飞卿兴奋得睡不着?来来来,不如还帮我对戏?我写到这处,又有些卡顿,正不知该怎么顺下去才好。&rdo;
沈益见娇娘脸上又被墨汁画得像只小野猫一样,满面娇憨,细眉微皱略显困惑,着实可爱,便自在接过了她手中的书稿。
沈益正襟危坐在回纹扶手椅上,眼前桌案上的一面小屏同样是萧何月下追韩信的图案。他拿起卫黎的稿子,略微扫了几眼,然后开口缓缓念起来。
与上次一样,照样是两个人边对戏,卫黎随时改改添添。卫黎提笔写字的时候,难免余光会扫到那人。她不禁暗叹,为何这人不论什么情况下,脊背都那么直,同样是累了一天,又去给尹飞卿捧场,他却犹能维持风度仪态。且不说她自己刚才在椅子上趴着斜着歪着,就是在回府的马车上,都能睡熟过去。
其实她也挺纳闷,马车夫似乎在送下尹飞卿之后,绕了好远的路才回到府上。而且不是一次两次了,但凡她跟沈益同乘,似乎都被会被绕点远路。大多数时候,沈益也不说话,故而马车内的氛围总是有些许尴尬。
可次数多了,卫黎倒是渐渐安心下来,所以今晚才毫无顾忌地在车里睡着了。好几次她被颠簸得脑袋一点一点,半梦半醒间,总感觉后脑勺软乎乎的。她在梦里咂摸咂摸嘴巴,心道这车壁倒是软和得很。
沈益连着念了几段,突然停了下来,皱着眉头为难地看着她,语气却并没有遮遮掩掩。
卫黎耐心等他,看着他那双如星的凤眸,竟有些像巷子里等着被投喂的野猫,湿漉漉的眼神里满是乖巧。
沈益道:&ldo;这里有个字,我不太认得。&rdo;
卫黎绕到他身边,顺着他手指的地方看过去,那个字却被他的指尖遮住了一半。女子娇嫩白皙的手虚指着字行,前后句顺了顺,柔嫩的手背无意擦过男人绣着金丝边的薄袖,让他恍惚想起十二岁那年,女孩握着树枝,带着他写字的那时春和景明。
沈益将那半边字也露了出来,卫黎看完温柔一笑,没有半点嫌弃,告诉他:&ldo;这个字,念&lso;樨&rso;&rdo;
&ldo;喜?&rdo;
&ldo;不是喜,是樨,平声字。嗯,对,就是木樨花那个樨。&rdo;
&ldo;那,你喜欢木樨花吗?&rdo;沈益眼神灼灼地望着她。
卫黎点点头,&ldo;喜欢的。&rdo;
沈益避开目光,重复道:&ldo;喜欢的。&rdo;
卫黎眨眨眼,回到原处,继续与他对戏。
不过一会儿,沈益又有字不认得了,卫黎教他念:&ldo;浣。&rdo;
沈益点点头,似乎很用心地在记。又指着另一处说:&ldo;这个呢?&rdo;
&ldo;旎。&rdo;卫黎依旧耐心。
&ldo;你?&rdo;沈益神情极其认真地看着她,指了指她的心口。
卫黎失笑,感觉真的像在教学堂的孩子,语气也不自觉地轻哄起来,&ldo;对啦,发音是正确的,但不是你我的你啦,风光旖旎,嗯,就是那个字。&rdo;
沈益求知若渴的目光渐渐收回,若有所思地往前翻了页稿子,重温了下今晚学到的知识,拖长了停顿道:&ldo;樨、浣、旎!&rdo;
卫黎也跟着他默念,心头倏地一跳,连带着肺腑都紧张又躁动,这三个字连着听起来,为什么那么像‐‐
喜欢你!?
吓得她一把将稿子抓过,再三确认自己真的有写那三个字吗?沈益一脸坦然,站起身来走到了门口。
&ldo;好了,稿子也对完了,早些休息。&rdo;
卫黎看着男人的背影,心中直犯迷糊,这人真的不认识这几个字吗?听说沈毓嫁给三王爷之后,费了好大的劲请先生教他读书,他虽是个靠武力的将军,可言谈举止并不像个目不识丁的普通人啊。
门外冷风料峭,吹得卫黎一激灵,拍了拍自己的脸蛋,自言自语道:&ldo;你在瞎想些什么啊,不过是谐音罢了,看把你给吓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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