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后,志豪在旧货店寻摸宝贝的时候,却看见了抱着唱机来典当的大伦。这样的见面,让二人备感意外,也极为尴尬。
柏香茗回到家,看着闷头写字的丈夫,问:&ldo;雪凌打架打到剧团,哭到咱家了?&rdo;志豪主动倒茶给妻子:&ldo;没事的,香茗,你歇歇。&rdo;香茗吃惊丈夫还给自己倒茶了,追问,&ldo;她给我戴的帽子不小吧?&rdo;志豪如实道来。香茗便说,&ldo;一码说一码,关于给老人的账,我很过意不去,日久天长,算来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rdo;志豪冷静地说,&ldo;我已经超出数量还给他了!可这事我还要掰扯掰扯。邹大伦多年资助老人,我谢谢啦。但我不是没脸没皮故意不还他吧?眼下登堂入室故意羞辱我,他就差让全市人民都知道了,殊不可忍!以前他欠咱家的是人命的账,我都不提!他小子还记个小账本,也太阴险了!&rdo;尽管香茗解释那是雪凌干的,志豪还是不能平复火气,冲着妻子吼道,&ldo;我志豪要谁来怜悯?我志豪乞求过准?今后这一厢情愿的事,请你转告明星大伦先生,少来!请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rdo;香茗道:&ldo;志豪,你反应过激了……&rdo;志豪吼着:&ldo;打电话!&rdo;香茗愤怒,索性撕开矛盾本质,问:&ldo;雪凌说了什么?她给我戴的帽子,你心里好像还很不舒服?&rdo;
志豪冷笑,说,&ldo;总之,他的一番韬心忍性的功夫,我要好好学习。&rdo;
香茗说,&ldo;你是应当学学大伦,他是个很透明的男人,心里纯净,比泉水还清亮!我为有这样的朋友而自豪,可相反你现在的脾气真让我越来越不能理解了。&rdo;志豪语出伤人:&ldo;是,我今天就是想要心平气和地告诉你,我脾气乖戾,出精捣怪,越来越让你不能理解。实在不行,咱们就各走各的路!&rdo;
就在夫妻二人的战争不断升级的时候,外面的世界发生了巨变。
一天,弈凯嬉皮笑脸对门里喊:&ldo;爸,你看谁来了?&rdo;志豪正研究他的德国赫姆勒老钟,没好气地说:&ldo;去去,谁来了,你来了?别来烦我,都滚一边去!&rdo;
刘队长大嗓门冒出:&ldo;谁来了,我来了?谁敢让我滚一边去呀?大胆!&rdo;志豪一惊:&ldo;哎呀哎呀,是刘队长呀?&rdo;香茗闻声赶来,见刘队长提着萝卜笑眯眯地说:&ldo;北京心里美萝卜,让你顺顺气,放几个响屁,泄泄你的火气!叫你敢欺负我们白莲,鬼东西!&rdo;香茗喜出望外说:&ldo;太好了,沪江真没这个新鲜东西。志豪喜欢吃!&rdo;接过来直奔厨房。
老刘也想来找战友聊聊,患难时期都熬过来了,现在团圆日子反而不好过了,究竟是什么原因。客厅里只剩下志豪和刘队长二人,老刘说:&ldo;我是专程来收拾你的!你对香茗那样我不饶你!&rdo;志豪脸上有些挂不住,&ldo;我是说气话。&rdo;刘队长道:&ldo;屁话,你别不知好歹!人家香茗牺牲自己为这家,人家比你能!人家一推官位,二推名利,人家不显山不露水可比你能,我告诉你!&rdo;
这时,香茗端来了茶,问老刘,&ldo;什么风把你吹来了?&rdo;刘队长关上了门,表情严肃地说:&ldo;很严重!从北京来开会,本来马上就回去,我特地来看看你,不然我可不放心。北京到处在闹腾呀!&rdo;夫妻面面相觑。&ldo;有这么严重?&rdo;刘队长道:&ldo;学校都停课了,破四旧,我们家旁边一个王府都抄家了,差点闹到我海军来。我下属一个仓库在庙里,佛像都砸了。你的那些收藏,正面说是文物,是宝贝,反面说就是四旧呀。你小心点!&rdo;夫妻俩点头。志豪关注地问:&ldo;咱国防工业呢?&rdo;刘队长道:&ldo;停工也有。到处抓&lso;走资派&rso;,一把手就是当权派,这下面会怎么着,咱也说不清,每天老子一睁眼,城头变幻大王旗,不敢想的事都出来了,我给你通报个信儿,提个醒,小心无大错!&rdo;香茗不无置疑地问,&ldo;学校全停课了?&rdo;刘队长叹道:&ldo;我三个孩子都待着。通常呀,北京的事,十天半月就是全国的事,北京刮什么风,外地就起什么浪……小风,台风?我也把不准,反正早晚能吹到你们头上!&rdo;
风暴真的来临了。1966年夏天的风暴来得太快,接二连三地冲击到了机关、学校和工厂。
志豪回家,对老婆忧心忡忡地分析,&ldo;老刘的判断都证实了!这人你看他表面粗拉,其实心很细的,特地来提醒咱,连老刘都慌神儿了,不能不小心点。&rdo;香茗也是在多次运动中历练过的,明白不妙消息的后面是什么。小心无大错。这是生存经验呀。志豪发愁的是他那些个收藏的宝贝,怎么办?香茗说,&ldo;咱怎么也不能像当年对付日本鬼子,搞坚壁清野吧?&rdo;
香茗提醒了志豪,他不得不采取行动。趁着夜色,夫妻二人推着自行车,带着几筐东西悄悄地来到郊区拳师傅家,偷偷将东西藏在了牛圈里。拳师傅并不多言,欣然答应,抱拳道:&ldo;老苑,只要你信任我,摆放在我家里的东西,一根针也不会少。&rdo;
4
这一日,苑志豪正在研究所看资料。弈佳披头散发地哭着跑来告诉爸爸,家里被汪秘书带领的机关造反派抄了!
志豪听女儿这一说,大吃一惊:&ldo;汪秘书?谅他不敢,这小子不惧我三分,还躲我三分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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