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远不敢反抗,也不敢再还嘴,只得提起手来,一下一下抽着自己耳光。
风染默然地听着那一声声脆响,过了一会,方道:庄先生要是有胆子,就把我不换伤药的事告诉他!
庄总管赶紧道:不敢。
庄先生还有其它事?
哦,没有。
没事还杵着?
庄总管试探道:公子,小远小远已经一边掴着自己红肿的脸,一边哭得抽抽噎噎的。快二十岁的粗壮男子,这么一副神色,越发的叫人看着心疼。
风染反问道:庄先生的脸也痒了?!
吓得庄总管赶紧噤声,作个揖退了出去。
等庄总管走了,风染才道:别打了,起来吧。轻轻一叹,又道:都说过了,我没叫你做的事,你别管。
小远坐在地上,揉着脸继续抽抽噎噎地哭,一边哭一边道:少爷,伤口不换药,真的会烂掉的。
风染倚着床头,淡淡道:小远,你不懂,就别管。下去歇着吧,我今儿不使唤你了,你安心休息,叫碗儿在寝宫外候着便是。断绝了与郑家的关系,送走了郑修年,安排了身后事,风染便已经了断了他在这人世间的所有牵挂,剩下的只是安心地等死。活着已无尊严,风染还是想死得有尊严一些。与其等将来未老先衰失宠之后被大臣们逼死,还不如现在伤发而死。
小远走后,风染又倒头煨进被窝里,睡不着,却懒得动,没有吃饭,也不觉得饿,就像媚药之后的那天一样,只是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脑子里乱纷纷地,却什么都没有想。
不知躺了多久,风染才依稀听见寝宫门外碗儿惊叫道:奴才见过陛下。公子公子一句话还没说完,风染便感觉帐幔一掀,被人撩开,继而来人便老实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了他身边,俯身看着他。
风染不喜欢被人这么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可他却一点挣扎不起来,浑身像没有骨头一样,只得瞪着来人,笑,然后问:擅闯寝宫,该当何罪?还不自己去刑房领罚?
贺月一伸手,把风染从被窝里抄出来,摸着风染的身子滚烫,顿时大怒:怎么回事?这都几天了,为什么热还没有退下去!庄总管赶紧禀道:公子不肯喝太医院送来的汤药,都偷偷的倒掉了。贺月满心气苦,怒道:他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他不喝药,你不赶紧来禀告朕?朕今儿不来,你们是不是要等着他死了,才来禀报?!你们没有一个人,希望他活着!是不是?!他若死了,朕要叫你们风园上下,全都陪葬!
帝王大发雷霆之怒,庄总管跪在底下,不敢出声分辩。风染一直不让庄总管往宫里禀告自己的病情,庄总管也有自己的主意,正好依了风染的意思,一直拖着不禀报。今天是太医接到风园通传,说风染拒换伤药。太医深知不换伤药的后果,不敢怠慢,赶紧禀报了贺月。
贺月抱紧了风染,轻声道:染儿,你热糊涂了。是我啊,是朕!是朕来看你来了。
今天是贺月新婚之后第一天,他本可以休朝三天,在宫里与皇后新婚缱绻,但贺月却一天都不想休息,传旨照旧上朝,只是今天上朝时间推迟了半个时辰。早上,贺月与毛皇后按规矩双双去拜见了太皇太后和太后,敬了茶,算是见过了太婆婆和婆婆,又接受了一众妃嫔的参拜,至此,后宫里,太后退位,毛皇后正式成为后宫之主。毛皇后的闺名叫毛静娴,早朝的时候,贺月便下旨,赐了谧淑两个字给毛皇后做封号,史称谧淑皇后。
贺月刚散朝,就接到太医院的紧急禀告,说风染拒换伤药。贺月几天没见着风染了,想着自己那夜回宫时,风染尚且昏迷未醒,心头着实挂念。接到太医的禀告,便赶紧带着太医赶了过来,不想竟看见风染病势沉重,神志不清的样子,又惊又气,一迭声的叫太医赶紧上前诊治。
风染固执地在贺月的怀里微弱地挣扎着,不让太医近身。贺月只得强按住风染,让太医赶紧换伤药。果然,因为没有吃伤药,伤口恢复得不好。太医预计要再这么不吃汤药不换伤药下去,那伤怕要恶化了。就是伤势稳住,病势也沉重得紧,温度再不控制下来,怕要烧坏脑子!伤势病势夹在一起,实是危重之极!
换过了伤药,贺月又亲自喂风染吃汤药。风染神志尚未清醒,咬紧了牙关不张嘴。贺月知道风染不让人碰触,只得自己用手去撬风染的牙关,让小远拿着汤匙一点一点往里灌,灌完一碗,见撒了许多,便又灌两碗,估摸着灌够了剂量才罢手。贺月的手直被风染咬得牙印斑斑,血痕淋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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