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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第2页）

霜娘觉出了，笑着侧头看她一眼，以眼神示意无妨，转向胡姨娘道：&ldo;姨娘多心了，我守着孝，自然不好大说大笑。&rdo;

就这一句，又没了，把胡姨娘憋闷得不轻。她忍不住道：&ldo;大姑奶奶，不是我说你，你这性子真该改改，这样闷声不吭的，在婆家实难讨人喜欢。&rdo;

但这回霜娘连正经句子都不给她了，就&ldo;哦&rdo;了一声。

没啥，她就是存心要郁闷胡姨娘，以她如今地位，想明着撕胡姨娘是可以撕的，不过一个父妾，由此而带来的一点名声上的损失她可以承受得住。但，何必呢？她已经不值得她丢这个人。

胡姨娘拳拳打进棉花，耐心终于耗尽了，待要再说霜娘几句，又没什么可说的，霜娘虽然不热情，可也没什么无理的地方。索性直接道：&ldo;大姑奶奶，我今天来这一趟，看望你之外，也是有件事要请你帮个忙。&rdo;

霜娘有了兴致，目视她：&ldo;姨娘请说。&rdo;她挺好奇的，不知胡姨娘打算怎么从她身上吸血，那么一大笔横财，原来就只够堵住贺家人不满一个月的贪心。

但她想错了，胡姨娘这回来居然不是跟她要钱要好处的。

&ldo;你爹他，他这个没良心的要娶妻了！&rdo;胡姨娘说完这一句，眼泪就下来了。

霜娘睁大了眼：&ldo;……啊？&rdo;神展开啊！

&ldo;爹太不应该了！&rdo;雪娘在旁边叫道，&ldo;瞒着我和我娘，找了个穷秀才家的女儿，不知什么时候勾上的，一直瞒得死死的，昨儿要去人家下聘，开箱子拿东西才露了风。对了，用的就是大姐你的聘礼，爹怎么可以这样，大姐你家去说说他，他这样做叫我娘怎么办嘛！&rdo;

她这整段话喊完了，霜娘因惊愕而微张的嘴才反应过来合上了。

&ldo;这真是‐‐&rdo;霜娘不知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忍不住问胡姨娘，&ldo;姨娘，你先就一点没觉出来不对？&rdo;

胡姨娘把那海棠花帕子又扯出来，捂着眼睛哭道：&ldo;老爷自己寻媒婆找的亲事，在外头相看了，家来一个字没提过。我一个妇道人家，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他，哪里去知道？&rdo;

这做派听上去挺耳熟的，霜娘再一想，不就和她当初的遭遇差不多？贺老爷和胡姨娘两个先联手把她坑了，转脸贺老爷就和盟友扳了，对着盟友如法炮制来了一回，这一回生二回熟，也难怪胡姨娘被蒙在鼓里。

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霜娘心里闪过经典名句，硬忍了笑，道：&ldo;姨娘可问了老爷，为什么忽然想起娶妻来了？&rdo;

贺老爷娶妻不奇怪，奇的是，他丧偶都快十年了，怎么到如今才动了心思？霜娘在贺家时从没觉得他想续弦，看上去守着胡姨娘过得一心一意的，邻居们也都这样觉得，把胡姨娘传得像个能迷人心智的狐狸精一样，有几家有妾的，霜娘耳闻都以胡姨娘为榜样。结果到头来，胡姨娘只是枉担了虚名？

&ldo;说是为了子嗣……&rdo;胡姨娘呜呜哭道，&ldo;可我又不是那不懂道理的人，这样天大的事，我能不在心上放着？早两年我就跟老爷说了，我年纪到了，恐怕难生养了，怨我命不好，没那个福气给贺家延续子孙。我跟老爷说，叫他把来娣收了，他不答应，我说往外头去买个好生养的丫头，他也没愿意，我以为他想得开，认了没子嗣，谁……呜呜……谁知道……&rdo;

霜娘想到来娣那张被门板压过似的脸，她是贺老爷也不能答应啊。可再买别的丫头也不愿意，这就必有缘故在其中了。

霜娘想了想，问道：&ldo;老爷要续娶的那家大概什么情况，你们打听了没有？&rdo;

&ldo;下聘时我偷偷跟了去看的，&rdo;雪娘撅着嘴，&ldo;走了好几条街，脚都走出水泡了，但是没看到人，那女人没出来。我跟看热闹的邻居问了几句，说那女人父母都生了重病，她因为服侍父母，一直没有出嫁，好多人去求娶她都不肯，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在附近还满有名的，都说她是个孝女。&rdo;

霜娘奇道：&ldo;那怎么肯嫁给老爷‐‐&rdo;贺老爷又不是多优越的条件，年纪已快四十了，身上虽有个官，却是个极没油水的职位，那点俸禄也就够个糊口。但马上她就反应过来了，&ldo;因为老爷出的聘礼多？&rdo;

雪娘的嘴撅得更高了：&ldo;可不是！爹拿了好几箱子东西去，她家那病秧子爹娘这下不愁药钱了。&rdo;

霜娘扶着下巴，慢慢把事情捋过来了：所以，贺老爷不是不想娶妻，只是羞涩的囊中与高傲的择偶观不匹配，阻碍了他寻找第二春的脚步，一旦条件成熟了，他飞一般地就把事给办了。

摆一摆她这位新&ldo;继母&rdo;的条件：未婚，年轻（二十二比三十八），父亲是秀才，相貌未知，然而自带&ldo;孝女&rdo;光环，在许多人眼里，这比相貌重要多了，有句俗话‐‐娶妻娶贤，纳妾才纳色嘛。

现在再看的话，贺老爷完全不是那个传言里被妾迷得神魂颠倒的人设了，他面上一直和胡姨娘恩恩爱爱的，好像要相守到白头的样子，可他的心里藏着这些事，他的枕边人一丝丝都不知道，直到某一天，忽然翻脸，露出獠牙。

胡姨娘待她是从无一点好处，可论起伺候贺老爷，那真是使了十二分心力，再没什么叫他不顺心的地方。然而并没有什么用，男人这种生物，一旦无情起来，简直叫人打脚底板起发凉。

霜娘在心里呼了口气，她觉得她没男人其实挺好的了，不用体会这种被至亲至爱从背后一刀捅进的感觉，少掉多少伤痛烦恼。

‐‐对了，现在捅的是胡姨娘，她倒是乐观其成的。

&ldo;我知道了，&rdo;霜娘点点头，&ldo;可是，你们来找我有什么用呢？老爷想要有后，这是天公地道的事，我怎么好拦着？&rdo;

胡姨娘止了眼泪，希冀地抬头盯着她道：&ldo;有后也不一定要娶个正房回来啊！买丫头一样生，随老爷买几个，我指定不拦着。&rdo;

霜娘失笑：&ldo;生出来一个是嫡子，一个是庶子，这怎么能一样呢？&rdo;

&ldo;也，也没差多少，&rdo;胡姨娘急道，&ldo;不都是姓贺？抱到我膝下好好养了，将来有了出息做了官，谁还为这个小瞧了他不成？&rdo;

霜娘没想到胡姨娘想的还挺长远，人还没进门呢，连孩子以后抱给她都想好了，怪不得她死活不愿意贺老爷娶妻，病急乱投医都求到她这里来了，正妻的孩子，怎么可能抱给她一个妾养？

&ldo;是没差多少，&rdo;霜娘笑道，见胡姨娘眼睛冒出光来，她补上了下一句，&ldo;可毕竟是差了点。&rdo;而这一点，贺老爷是不会愿意妥协的，否则他早该续弦了，好的找不到，差一点的又不难，他硬是挺了这么多年不肯将就，可见眼界奇高，根本不会接受在自己的人生大事上有瑕疵。

&ldo;所以我来找大姑奶奶，&rdo;胡姨娘紧紧盯着她，&ldo;只要你肯回家去说，老爷指定要给你面子，比我和他闹强多了。&rdo;

霜娘一口回绝了：&ldo;我不去。&rdo;

胡姨娘：&ldo;……！&rdo;她没从霜娘嘴里听到过这么痛快的拒绝，有点被砸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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