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这一天,宋丰丰来找喻冬,问要不要自己陪他一起去。喻冬没让他陪,叮嘱他好好看书。相对于之前的模拟考和摸底考,期末考已经算是非常简单的了,如果宋丰丰考不出个过得去的成绩,宋英雄回来了他肯定要遭殃。
喻冬借了宋丰丰的自行车,一路骑到市中心。他先取了钱,然后去了商场,给周兰买新衣服和新鞋袜。
周兰常说喻冬和宋丰丰给的伙食费都太多太多了。一个老人和两个孩子,花不了这么多的钱。她每天挖空心思地给俩人做各种好吃的,菜场上无论多贵的东西,她都舍得。
她对喻冬的学习不了解,只知道自己外孙成绩很好,根本不用担心。因而能引起她关注的主要是喻冬的体重:你怎么不胖呢?你脸好像圆了点儿?
喻冬渐渐明白,在周兰心里,他这种瘦和宋丰丰那种黑都是不健康的。她一心想把喻冬和宋丰丰都照顾得像张敬那样,圆脸,有肉,脸上常常带笑。
他把买好的东西挂在车头,戴着随手买的新帽子,一晃一晃地回家了。
&ldo;我已经有很多衣服了!&rdo;周兰被喻冬拿回家的衣物吓了一跳,&ldo;还买这么多!花了多少钱?&rdo;
&ldo;没多少钱,这件才八十。&rdo;喻冬拿出一件棉衣,翻出剪刀,眼疾手快地把写着价格的标签牌剪下,扔进垃圾筐,&ldo;今天元旦,商城都在打折呢。你穿穿看暖不暖。&rdo;
周兰半信半疑,拢了拢花白的头发,问他:&ldo;你给自己买了吗?&rdo;
&ldo;买了。&rdo;喻冬指着头顶的线帽笑,&ldo;风好大啊,我耳朵都要冻掉了。买个帽子,上学放学都不怕。&rdo;
祖孙俩正聊着天,家里电话忽然响了。
周兰才瞥了一眼,脸上的喜色立刻褪去。喻冬顿时明白这是父亲的电话。他连忙压住听筒:&ldo;外婆,我听,你把衣服拿回去。&rdo;
喻乔山等接听等得已经有些不耐烦:&ldo;不在家?去哪里玩了?&rdo;
&ldo;有什么事?&rdo;喻冬连招呼都没跟他打,直愣愣地问。
喻乔山被他的态度气到快讲不出话:&ldo;你就这样跟我讲话?嗯?你连句爸爸都不喊我?谁给你钱供你生活供你读书!&rdo;
喻冬没吭声。
他听到喻乔山身边还有别人,是一个细弱的女声,似乎在提醒喻乔山别生气。
喻冬没来由地想起那头落荒而逃的喻唯英,突然笑起来。
&ldo;你笑什么!&rdo;喻乔山冲他大吼,&ldo;你春节到底回不回来!&rdo;
&ldo;不回,我跟外婆过。&rdo;
喻乔山沉默片刻,再开口时语气已经有些软化:&ldo;过年了啊,冬冬。你不回来看爸爸?&rdo;
&ldo;不回。&rdo;喻冬还是那句话。
&ldo;你去了快半年,没给我主动打过一次电话,也没有回过一次家!&rdo;喻乔山又怒了,&ldo;上次你哥哥去看你,去看家长会,你还指示你的流氓朋友打他?!&rdo;
&ldo;他不是流氓!&rdo;喻冬只觉得自己的脸颊隐隐发疼。喻乔山的那巴掌,还有喻唯英的那巴掌,它们带来的痛楚从未消失,反而始终潜藏在他的皮肤里,只等待适当的时机浮现出来,又赠他无可摆脱的屈辱和痛楚。
&ldo;你跟哥哥道歉没有?&rdo;
这回喻冬听清楚了。喻乔山身边的女人在劝他:不要再说这个了。而在女人的声音之外,他还听到了喻唯英在说话:没关系没关系。
喻冬顿时明白:喻乔山当着那些外人的面,正在骂自己。
&ldo;他打了我!&rdo;喻冬冲着电话大喊,不甘、愤怒和委屈齐齐涌上来,他竟然鼻子一酸,眼泪顿时满了眼眶,&ldo;你也打我!我不回!&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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