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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2页）

&ldo;九娘这姐妹啊，勾男人还不算，要是她不满意，还会将人开膛破肚吃下去。哇，可壮观了，早上起来一抬头，喔唷，桃枝子上挂着血肠子血心肝……&rdo;

司马凤继续往下说，还没讲完就被迟夜白砸了一拳。他正要再开口，背上突然一僵，是被人点了穴。

迟夜白把灯拿在手里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他：&ldo;司马公子这么喜欢鬼故事，自己好好品咂去吧。&rdo;

司马凤：&ldo;……&rdo;

要不是知道你不喜欢，我才不要讲。他愤愤地想。想完又看着迟夜白，觉得他生气又紧张的模样真是天上有地下无的好看。

迟夜白正要转身，突然愣了一下，随即立刻提着灯弯腰，照着司马凤方才在地上画的那几个图案。

&ldo;你是从哪儿看来的这个？&rdo;他转头问司马凤。鬓边头发拂在司马凤脸上，有点痒。

司马凤用眼神示意他解穴，随后舒出一口气：&ldo;刘老狗身上不少刺青，这是其中之一。&rdo;

迟夜白眼都不眨地看着那图案：&ldo;我知道了。陈云月和刘老狗之间有仇。&rdo;

&ldo;什么？&rdo;司马凤立刻来了兴趣，&ldo;什么仇？&rdo;

&ldo;这是淮南一带拍花子的标记刺青。&rdo;迟夜白放下灯，伸出手指在空气中描摹图案的形状，&ldo;若我没猜错，陈云月是被刘老狗拐带来卖给刘家做媳妇的。&rdo;

第5章人面灯（5）

无论战乱四起还是河清海晏，拍花子这种职业都在城镇中延绵生息，从不间断。

拍花子有男有女，大都样貌平凡，甚至慈爱温和，绝不凶恶。他们迷惑孩童的手段极为巧妙，用糖球、小玩具、笑话或者言语诓骗，戒心不足的孩子极容易被拍花子掳走，自此天地汤汤，再没可能和父母团聚。

&ldo;我朝律例对这种行为的惩处很重。&rdo;司马凤说，&ldo;初初几年，但凡有拐卖孩童或损毁至残疾的，全都要凌迟处死。但之后这一刑罚废弃了，惩治力度倒也没有减弱，只是震慑力不够大。&rdo;

刑律是司马氏先人拟定的，司马凤再清楚不过。

宋悲言翻检好药材，也凑过来听。

&ldo;这标记我很熟悉。&rdo;迟夜白在地上画了一个方形，然后在方形中央端正地写了个&ldo;人&rdo;字。人字比方形更大，头脚都超过了框线，像是一个脱囚而出的人。

&ldo;淮南一带十年前遭遇水旱两灾，情况可用惨不忍睹来形容。有的人生的孩子多了，没有能力留住，要不就卖给人贩，要不就任其自生自灭。那段时间淮南的人贩子极为猖狂，一年之内被杖毙的拍花子就有三百六十四个之多。三百多人，每人至少已拐卖二十个孩童，一年至少就有六千个。这只是一年中被发现的数量。&rdo;迟夜白一边回忆，一边快速地说着，&ldo;这个标记也是那一年出现的。被杖毙的犯人之中，有两百余人的肩头都有这个刺青。&rdo;

&ldo;这刺青是什么意思？&rdo;宋悲言问，&ldo;这就是个变形的囚字啊。&rdo;

迟夜白冷冷一笑：&ldo;它的意思是，那些孩童处于水深火热之中，拍花子是要拯救他们于水火，不再受此时此地苦楚束缚。&rdo;

宋悲言：&ldo;……好大的口气。&rdo;

他想了想，又小声道：&ldo;可是若真如你说的那样，淮南当时惨不忍睹，那么拍花子把孩子们拐到了别处，不少人反而能活下来哩。陈云月虽然被逼多次嫁娶，但她现在还好好活着，不比其余逃脱不出来的孩子幸运么？&rdo;

&ldo;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rdo;司马凤的语气一沉，宋悲言从他这句话里听出了压抑和隐恨，&ldo;小孩，你听过&lso;人狗&rso;么？&rdo;

宋悲言正要说&ldo;没有&rdo;，迟夜白已厉声喝止：&ldo;不要对小孩说这种事情！&rdo;

司马凤没有理会迟夜白的阻止：&ldo;将孩童拐卖到别处换来人头钱，这是一种挣钱方式，还有另一种不卖小孩的挣钱方式，就是制作&lso;人狗&rso;。拍花子把年约四五岁的孩子用药汁浸泡灌喂，让他们身上生出粗硬黑毛；又小心砍了手脚，接上黑狗四爪和尾巴，随后拉着去乞讨，说那是南洋来的异兽，看一眼十文钱，摸一摸二十文。有的孩子活得久一些，会说话，他们就教他背些简单诗句，如你们最熟悉的&lso;人之初性本善&rso;。念一句，那些围观的人便欢赞一声，开开心心扔下银钱。一句&lso;人之初&rso;多少钱，你可知道？&rdo;

宋悲言浑身发凉，手臂上一层接一层地冒起细小疙瘩。这是他从未听过、也从未想过的人间惨事。

&ldo;不……不知道……&rdo;他怕极了，比在船上听船工说剥皮死尸更怕，不自觉地抓紧了迟夜白的手。

迟夜白拍拍他肩膀，低声补充：&ldo;一句话一两银子。这活儿太挣钱了，因而也有不少人一心去尝试。一百个孩子里或许只有一个能熬过这些苦楚惨痛，成为供他们展示挣钱的工具。去年一年各地共有十二例&lso;人狗&rso;案子，这后面是有多少枉死的孩子，你算一算。&rdo;

宋悲言只觉腹中一阵恶心，几乎要吐出来。

&ldo;这就是&lso;人狗&rso;，如此的还有&lso;人熊&rso;和&lso;人羊&rso;。&lso;人羊&rso;多是小女孩，背上皮肉全被烫去，用新剥的羊皮血淋淋敷着，慢慢就长在了一起。我曾办过一个&lso;人熊&rso;的案子，那少年被拐卖的时候已经十五岁，会写些字，拍花子把他卖给了一个乞丐。乞丐将他做成人熊，好在他趁那乞丐不察，咬断手指在笼中地面上写字求救。若不是这样，只怕谁都不知道那头异兽竟是这样做出来的。&rdo;

迟夜白察觉到宋悲言一直在颤抖，反手攥着他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边抱着，拍了拍背：&ldo;你只知陈云月这样能妥善活下来的，却不晓得那些被做成这类怪物的孩子。拍花子拐卖儿童的时候，他们能预知到那孩子之后会有一个怎样的命运么？他们只是为了钱银和私欲去做这件事，等完成了买卖，那孩子再好也不是他的善，可那孩子一世的悲惨，全因拍花子而生。&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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