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叶叙川的讽刺,烟年无?动于衷,依旧抱着?琵琶,婉顺地立在他身后。叶叙川回过头,笑吟吟道:“今日既然带你来了,自然不能白白让你走一遭,席间应有你的旧客罢,不如再此?弹奏一曲,让他们品鉴一二?,瞧瞧你的技艺是否荒废了。“烟年知道叶叙川心中不悦,但?她昨日靠着?这男人保下了蒺藜的命,对他颇有感激,所以,哪怕叶叙川让她当场表演浣熊搓衣,老?龙蹭痒,她也能立刻提着?裙子上。她四平八稳地屈膝一礼,行至乐席坐下,对一旁的乐人们点头致意。烟年交游广泛,常年穿梭于各府献艺,众乐人大多是她旧识。他们也曾艳羡烟年一朝飞上枝头,如今却唏嘘不已——原来即使是爬上了岸,也躲不掉被男人当个玩意儿一样招待客人。同情?之下,有乐人压低嗓子问道:“烟年娘子,可需奏什么配乐么?”烟年摇头道:“不必,让我?独奏这一曲。”她想得很是简单。蒺藜还在叶叙川手上,她当然得给叶叙川一点面?子,不管心里?究竟怎么想,至少表面?上得显得哀伤,好像不是她自己想走,而?是叶叙川逼她走一样。所以,她特地选了一支轻快的曲子,然后将其表演得稀碎,细细一听?,弦上流淌的尽是深重的悲意。一曲奏罢,已有易感的乐人开始以袖拭泪,听?众们亦默然无?言。唯有叶叙川嘴角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虽然他漂亮的眼中毫无?情?绪。烟年不明白,如果他不爱看她伤心难过,那?他真正想看到的,又是什么呢?她整顿衣衫,起?身谢幕。“好曲,悲而?不伤,低而?不凝,不愧为琵琶国?手!”夏大人见不得场面?尴尬,配合地捧了个场。烟年谢过,目光轻扫一圈。周遭多的是她昔日的座上宾,其中不乏当初愿为她赎身之辈,甚至她还瞧见了宰相家的二?公子——那?个曾鼓起?勇气向叶叙川讨要她的少年。翩翩的世家公子,生得英挺漂亮,颇有正气,不知叶叙川是否会将她派去监视他?即使不是他,也该是个年轻儒雅的文臣……烟年暗暗盘算,忽听?叶叙川道:“看来你这曲子,只有夏大人赏识。”他负手而?立,微微笑道:“既然如此?,不如你从此?跟了夏大人,曲逢知音,琴瑟和鸣,也算一桩美谈。”此?言一出,满座皆惊。听?到叶叙川竟然想把她送去勾引夏大人,烟年眉角一跳,手指狠狠一捏琵琶弦,险些把指头都割破了。“可是高兴傻了吗?”叶叙川似笑非笑,如一只慵懒的猎豹,饶有兴致地观察她的反应,或许还打算在合适的契机扑上来,咬断她的脖颈。众目睽睽之下,他走上前?,执起?烟年的手,状若疼惜道:“便是再高兴,也不必自伤,不然不是白白招人心疼么?”烟年奋力向后一抽,却没能抽回。叶叙川的手劲如铁箍,牢牢地捏着?她的手腕,他慢条斯理地掰开她五指,揉捏着?她指腹,动作暧昧又轻佻。“叶——”她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竟然送她去伺候肥猪。当初就该把他下面?的头拧下来!但?她的职业素养不允许她骂街,最后只能硬生生忍住。几乎咬碎银牙,憋出内伤。叶叙川好整以暇地看着?她。不知是不是错觉,他冰凉一片的眼眸中隐隐染上一丝笑意,好像打定了主意要与她对着?耗,看看谁先沉不住气,一败涂地一样。烟年又气又恨,脊背发凉。疯子。而?那?厢,夏大人陡然被点了名,震惊程度不亚于烟年。人一胖就容易出虚汗,他连忙抹了把额头,陪笑道:“叶大人可别拿下官打趣了,下官哪懂什么音律,不过是听?个新鲜而?已。”叶叙川笑道:“夏大人不必推脱,我?这妾室性情?敦厚温柔,必能讨得夏大人欢心,且她自己也是愿意的,对么?”他意味深长?地转向烟年,笑中暗藏锋芒。这狗东西还握着?她手,摩挲着?她手心那?块软肉。烟年只觉被一条毒蛇缠上了胳膊,再也忍不住,暗暗用力挣开了他。这一挣,力道没有卸干净,琵琶向旁歪去,恰碰倒了一壶葡萄美酒,深红的酒液立时泼在她新换的裙子上,洇出一大片痕迹来。妈的。太阳穴突突地条跳,止都止不住。烟年觉得自己再不冷静一番,可能真的忍不住抡起?琵琶,当众打爆叶叙川的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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