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他们以为我们都死了。&rdo;李双林说。
&ldo;可我们的魂也要回家哩。&rdo;
&ldo;就是。&rdo;
许久,两人沉寂下来,这时的丛林依旧墨样的黑,无风,很静。
&ldo;你听,他们在喊哩。&rdo;李双林说。
两个人静下来,侧耳细听,冥冥的静谧中传来了潮水一样的喊声,这种喊声很快包围了他们。
&ldo;回家‐‐我们要回家‐‐&rdo;
&ldo;回家咧‐‐&rdo;
他们分辨不清这种喊声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他们很早就有这种感应了,死亡在丛林里的弟兄们一声声呼唤着,这是他们的灵魂在喊在叫,在召唤‐‐
&ldo;回家,我们要回家咧‐‐&rdo;
两个人倾听着这一声又一声的呼唤,在夜深人静的夜晚,只要一闭上眼睛,他们就能听见这样的呼喊声,同时他们也融进了这样一声又一声的呼唤中。
这么多年了,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掩埋了多少战友,他们在丛林里一遍又一遍地搜寻着,每天都能发现新的尸骨。他们把尸骨的头冲向北方,把枯叶,枯枝覆盖在他们的身上,于是他们高一声低一声地为他们招魂、引路。
他喊:&ldo;回家咧,回家咧‐‐&rdo;
他喊:&ldo;向北走哇‐‐回家咧‐‐&rdo;
两个人不厌其烦地喊着,他们做这一切时,认真而又从容。
他们说不清还有多少游魂在丛林里徘徊,迷失了回家的方向。他们一想起这些,便心不安,神不宁,为死难的弟兄引路成了他们在丛林中生活的目标和信念。
&ldo;你听,他们又喊咧‐‐&rdo;李双林说。
&ldo;他们的魂不安哩‐‐&rdo;牛大奎说。
&ldo;咱们早晚也要死的。&rdo;李双林说。
&ldo;就是,就死在这野林子里。&rdo;牛大奎说。
&ldo;咱们都快走不动了。&rdo;
&ldo;你说咱们死了,能认准回家的路么?&rdo;
两个人停止了说话,透过黑暗向北方遥望,仿佛他们看见了家园,目光越过怒江,越过山海关,落到了冰封雪冻的北国,那里有他们白雪覆盖的家园,宁静的小村,鸡在叫,雪也在飘,炊烟在无风的空中,飘呀,飘的。
&ldo;我看到家乡了。&rdo;李双林说。
&ldo;我也看到了。&rdo;牛大奎说。
&ldo;那咱们死后就一定能够回去。&rdo;
&ldo;一定能回去。&rdo;
俩人这么说完,很快就踏实地睡去了,接下来,他们做了一个共同的梦,梦见他们仍旧在丛林里走着,走哇,走哇,前方永远也没有尽头。
天又亮了,他们终于在梦中醒了过来。他们从树上滑下来,踉踉跄跄地向前走去。
&ldo;你说咱们今天能找到几个?&rdo;牛大奎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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