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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第1页）

&ldo;那么你呢，陶老师?看上去……你还活着。&rdo;最后韩方说。

陶莹惘然摇头，&ldo;不，我也已经死了，我只是一个死人的鬼魂。现在我只记得一件事……&rdo;她忽然抓住了韩方的手，&ldo;我渴望生命，真正的生命。&rdo;

陶莹坐在湖边，凝视着枫湖的波光，悠然说：&ldo;和真实的人在一起，这种感觉真好。好几千年没有这种真实的生命感了。&rdo;

韩方叹息着说：&ldo;你……还是和以前我记忆中的一样。&rdo;

&ldo;可是以前的陶莹也早已经死了。我还记得我的名字，你的名字，以及虚空纪的若干大事，但除此之外的事，几乎都忘光了。连我的父母叫什么，我都不记得了。&rdo;

&ldo;你怎么会还记得我呢?我们其实不是太熟悉……&rdo;

&ldo;我也不记得那些关系。但我知道，你离开了虚空纪，并且总有一天会再回来。我记得的也仅限于这一点。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做到，也许几千年前我曾经试图查过，但是没查出来，不过这些事我也都忘了。每天都一成不变，我现在的记忆也完全紊乱，分不清某件事是三千年前的还是昨天的……不过我至少还保持着一个习惯，每天都要默念今天是虚空纪第几年第几天，这当然也没什么意义，不过如果不能保持一个连续的时间记忆，我想我会疯掉。当然，或许我已经疯了，也许现在根本已经是一万年之后了。&rdo;陶莹自嘲地一笑。

&ldo;不过陶老师，你看上去比其他人要好得多，&rdo;韩方说，&ldo;他们有些人连话都不会说了，有的说的是……我简直无法形容……&rdo;

&ldo;因为他们不需要说话，就好像自己运转的机器不需要他人的操纵一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一切都一成不变，在生活中已经不需要和其他人交流了，几千年下来，也导致了许多人语言能力的大幅退化。&rdo;

&ldo;但有些人好像在说另一种语言。&rdo;

&ldo;那是因为不同的精神异化过程。&rdo;

&ldo;精神异化?&rdo;

&ldo;是啊，差不多每个人都迷上了一门精神科学，比如某个艰难的数学、哲学或神学问题，与若干同好组成一个小圈子，仅仅在内部交流互动，这个十年八年，甚至一两百年都没什么，但是几千年后，终于导致了语言的大分化。小部分人还说汉语，但是变化很大，而大部分人已经从汉语、英语和其他语言中发展出了新的语言形式。许多语言是专门为精神科学的发展发明的，很少日常生活用语。譬如在数学语言里，要表达&lso;你是谁&rso;之类的意思，就得说&lso;请定义你的存在域&rso;之类，加上口音的变化，几千年后就无法辨认了。&rdo;

&ldo;原来如此……&rdo;

&ldo;每天你见到的世界都一模一样，毫无变化，特别是在人的生活稳定后，人际关系的变化也越来越少，几十年之后，生活逐渐变成了一潭死水。这些使得人们对外部世界日益麻木，而越来越热衷于精神的追求，至少在那里，你还可以找到真正的美，一个数学公式，一段赋格乐曲，一个围棋定式……几百年下来，也导致了人的精神高度特异化。人们对周围的一切都不再有好奇心，只是沉浸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rdo;

&ldo;但难道人们不追求精神生活的丰富多元?&rdo;韩方问，&ldo;难道不能有多种爱好?这么说怎么也不至于和周围完全隔绝的。&rdo;

&ldo;在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时间里，当然你可以有多种选择和志趣，并行不悖，但我们说的是几百年到几千年的时段!世界上有许多精神科学的渊深是用几百年也钻不透的，你很容易陷入其中，忘记了周围的一切，在公元纪的时代就有很多例子了，比如那些皓首穷经的学究和修士。虚空纪给了所有人钻研精神的条件，只要你找到自己真心喜爱的东西，可能一百多年后你就会被精神异化，你的头脑和思维方式完全被局限在这个领域，无力也无兴趣再涉足其他了，你获取快乐的唯一途径就是不断在这个领域中向前进展，并且不需要别人的肯定，就能自得其乐，最多是和寥寥几个同好交流。&rdo;

&ldo;可是那些人，他们跑来跑去是为了……&rdo;

&ldo;是要从原点回到他们的小群体中去，他们不想在路上浪费一秒钟时间，而迫切地需要回到自己的世界，可能是在现实中，也可能是在网络上。&rdo;

韩方心中一团混乱，&ldo;你是对的。那天在图书馆顶上，你说的一切……我当时还不相信，现在都应验了。&rdo;

&ldo;我?我说了什么?&rdo;陶莹摇头叹息，&ldo;我都不记得了，六千年是太长的岁月。&rdo;

&ldo;那你还记得什么?你还记不记得我走了以后，世界是怎么会演变成今天这样的?对了，你还记不记得‐‐时间教?&rdo;

&ldo;时间教……&rdo;陶莹皱眉想了一会儿，&ldo;哦，是远古时代的事了。那时候人们相信这一切都是一位时间之神造成的，而他终将拯救人类。不过随着精神异化的过程，人们对于宗教的理解也发生了各种分歧，最后导致时间教的解体，大约在五六百年后，统一的时间教就不存在了。&rdo;

&ldo;你是说时间教消失了?那爱德华兹呢?马宝瑞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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