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值班的侍卫将将敲响了三更天的锣,突觉身后有一股寒气袭来,转身一看,似有一道黑影掠过,却又毫无声响。他裹了裹身上的外袍,不禁打了个寒颤,才近初冬,便已觉这般冷风入骨。他摇摇头,继续敲起手中的锣,走在无人行迹的宫道上。桩思年轻车熟路地翻入了叶瑶依的院内,见屋内烛火未灭,便轻轻推开叶瑶依的房门,此刻的叶瑶依早已躺在床上熟睡,毫无察觉,而床头摆放的正是那双让桩思年日夜期盼的鞋。这是一双简单鞣制的黑色方头长靴,看起来略有些粗糙,造型倒也简洁大方:靴筒以黑革为面,内里以毡为衬,靴边上沿绣以金色滚条。桩思年反复摩挲着手中的鞋,眼里绽放出数缕温暖的笑意。他看了看面前酣睡的叶瑶依,忍不住凑近在她额头蜻蜓点水般吻了一下。不知过了多久,叶瑶依从迷蒙中醒了过来,睁开双眼便见桩思年正含笑盯着她,面露憨涩,红着脸问道:&ldo;你怎么来了?&rdo;
桩思年顺势将叶瑶依扶起,扬眉笑道:&ldo;我来看看,你应允我的鞋做的如何了?&rdo;
叶瑶依见桩思年手上已拿着自己做好的长靴,便怡悦而起:&ldo;巧得很,刚刚做好,正准备明日送给你,你却已来了。那便赶紧试试,合不合脚?&rdo;
桩思年依言将长靴套上后,面上一抹复杂之色飞逝而过,叶瑶依丝毫没有察觉,一心看着桩思年脚上的靴子问道:&ldo;如何?大小是否合适?&rdo;
桩思年看着满心期待的叶瑶依,面容渐渐舒展,露出一个十分动容的笑颜:&ldo;这是我这辈子,穿过最舒服的一双鞋。&rdo;
叶瑶依听后十分欢喜,激动地站起身子:&ldo;当真?&rdo;
桩思年浅笑点点头,目光闪动:&ldo;只是,如今却有些后悔。&rdo;
叶瑶依一把拉住桩思年,佯装生气的含嗔道:&ldo;后悔?是因为它的样式不够好看吗?还是,颜色你不中意?&rdo;说完脸上露出些许失落之情。
桩思年好笑地拉住叶瑶依的手,让她与自己直视,耐心解释道:&ldo;我后悔的是,为了做这双鞋,让你的手都被绣针给扎肿了,日后万不能再让你做这些了。娶你做我的夫人,是为了珍爱你庇护你,不是让你为我劳苦受累。&rdo;
叶瑶依心潮腾涌,很是动情,却轻轻推开桩思年,似是含羞似是恼怒地别过身去,轻声道:&ldo;谁答应要做你的夫人了?&rdo;她又记起自己上次的窘态,心底的那股子气还未完全消散。
桩思年自是知道叶瑶依在闹什么别扭,在心底暗暗窃笑,上前搂住叶瑶依的腰,直言道:&ldo;走。&rdo;便带着她一齐跃于房檐之上,飞踏于半空中。
第九十一章今来求婚,吾已许之
叶瑶依生平第一次在半空中翱翔,实在无法言喻这种奇妙的感觉。她面上镇静,双手却是紧紧攥住桩思年的前襟,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便掉了下去。桩思年见状,在心中暗笑,手却将怀中的叶瑶依搂的更紧了些,低头轻声道:&ldo;莫要害怕,我不会让你掉下去的。&rdo;叶瑶依将桩思年的腰环的更紧,点点头,声若蚊蝇:&ldo;我知道。&rdo;
桩思年带着叶瑶依来到了渭都郊外一处人迹罕至的湖边,少了宫里的灯火通明,这里显得有些昏暗,除了朦胧的月色和零星的星光,什么都看不清,周边只有数棵笔直的树木。桩思年将身上的外衣脱下,转身给叶瑶依披上,扶着她的肩头说道:&ldo;在这等我,不要乱跑。&rdo;叶瑶依微微颔首,随即又抓住的桩思年的袖口,小声呢喃到:&ldo;莫要走远。&rdo;桩思年笑了笑,点头说:&ldo;好。&rdo;
待桩思年离开后,叶瑶依便在原地踱步,不敢走远。她抬头看着天上那轮明月,此刻似乎有些害羞,宛如蒙上了好几层面纱,被一圈又一圈的光晕环绕着。天空中眨巴着数颗星星,叶瑶依好久未见阑珊夜色,一时有些愣神。直到寒风吹的叶瑶依忍不住打了个喷嚏,她揉揉鼻子,环顾四周,周围一片幽暗,寂寥无声,叶瑶依突然有些害怕,轻轻呼唤道:&ldo;桩思年?&rdo;无人回应。&ldo;桩思年?你在哪儿?&rdo;叶瑶依带着颤音喊道,心底渐渐惴惴不安,忍不住向桩思年离开的地方跑去。突然,伴随着一声尖锐如鸟鸣般的&ldo;啾&rdo;声,一根银线径直冲上云端,划破夜幕,待那声响消散后,只听得嘭的一声,夜空中绽放出一朵绚丽无比的牡丹花,将叶瑶依的脸一瞬照亮,映衬的娇俏无比。紧接着,无数暖光直钻云顶,一个追着一个,犹如铁锤锻打着烧烫的铁器,迸发出无数火苗,冲散在了漫天星空里,与星辰融在了一起,一时分不清哪些是火花哪些是星光。这些焰火或变幻成穿绒牡丹、水浇莲,或化身为水晶帘箔、金银蝉,各色烟火,烛影纵横,光焰齐明。叶瑶依被笼罩在五色灿锦的氤氲里,震撼的说不出话来。
待到烟火渐渐消成灰烬,黑暗再度席卷而来时,叶瑶依听到远远传来的一声呼唤,低沉却不失温润,如冬日的暖阳:&ldo;瑶依&rdo;那是她这一生听到过最为动听的声音。
叶瑶依向着呼唤望去,黑暗中出现一个人影,正徐徐向她走来,便是桩思年。刹那间,桩思年所到之处,灯火骤然通亮,两边的树木原是扎起的灯树,每棵火树有一丈多高,上边悬挂着数盏花灯,周边饰以珠玉、金银穗以及色彩斑斓的丝绸锦缎,每棵火树又以绸缎相互连结,绸缎上缠绕着数盏五色玻璃灯及白玉无骨灯,一时间,光芒璀璨,灯明辉煌如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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