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虽这么想,却也不好再开口奚落允参,又想起他来了半日,连茶水也没讨到一杯,便伸手一拂,化出一盘黄澄澄的大杏,笑道:&ldo;这是龙月城的杏子,昨日刚送了来,尝尝如何?&rdo;
然而允参目色沉沉,却不看那盘杏子,只抬头看了他一眼,忽而笑道:&ldo;小师叔可知道,其实上古的仙规比天庭要宽宏得多,仙者们不止可以结为仙侣,甚至连男女都是不拘的。&rdo;
长垣还未听说过此节,微微一怔:&ldo;哦?&rdo;
允参看着他,笑得春日暖阳一般:&ldo;我若当真要寻个人结为仙侣,那也要找小师叔这样的,才能甘心。&rdo;
长垣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他这是反过头拿自己调笑,伸手就在他头上敲了敲,斥道:&ldo;没大没小。&rdo;
允参挨了这一下,却是笑得更加开怀,将他的手握住了,又道:&ldo;小师叔,我可是一片真心,谁不知道,整个天界中我最喜欢的人就是小师叔了。&rdo;
长垣被他气得笑了,眯起眼睛看了他片刻,也将他的手反握住道:&ldo;既然贤师侄如此赤忱待我,这番心意却之不恭,我允了便是,现下就去向令师尊禀明此事,如何?&rdo;
允参听他提起师尊,慌得一下就松了手,站起身来苦笑:&ldo;我同小师叔说笑而已,也值得小师叔告诉师尊知道么,倘若小师叔真的说了,我想必是要被师尊罚去雪顶溶洞思过个百八十年,小师叔也忍心?&rdo;
长垣笑道:&ldo;我虽不忍心见你受罚,可你若是再在此处耽搁,误了送宴帖的时辰,恐怕你师尊才是真的要罚你。&rdo;
允参被提醒了这句,忙抬头去看天色,猛然惊道:&ldo;果然该去了,&rdo;他临走时,又从那盘中抓了颗最大的仙杏,咬了两口才又急急向殿外走去,还不忘含含混混地道,&ldo;待我日后得了空,再来看望小师叔。&rdo;
长垣还未答话,却听他在殿门前&ldo;哎哟&rdo;一声,竟是迎面撞上一个人。那人面色冰冷,一双红瞳阴沉沉的,赫然便是回返而来的昭炎。
允参与他许久未见,很有些诧异,手中抓着那个汁水淋漓的杏子,随口寒暄道:&ldo;昭炎师弟,你这是修习完功课回来了?&rdo;
昭炎却不还礼,也不说话,只面色不善地冷冷看着他。
若是放在往常,允参见他这个样子,必定也要针锋相对地讥刺两句,只是他今日不便耽搁,所以只撇了撇嘴,从他身旁走出,硬邦邦道:&ldo;我还有事,告辞。&rdo;
昭炎长眉一扬,回道:&ldo;不送。&rdo;
长垣在殿中莫名其妙地听着,也不知他二人又因何事起了龃龉,等到允参离去,便忍不住开口教训徒弟道:&ldo;允参如今在昆仑为仙,难得回灵台一趟,你们同门之间不说亲近一些,竟连问候也不问候一声,未免太不知礼。&rdo;他顿了顿,又微微摇头,&ldo;便是你们幼时起过几次争执,也不必记恨到现在,你这脾气,终究不好。&rdo;
他教训完,便见昭炎大步走了进来,眼皮也不抬,只冷冷道:&ldo;我的脾气,素来便是这样。&rdo;说完,兀自走到角落里的蒲团上坐着,只留个背影对着长垣。
长垣被他顶撞了一句,眉头不由大皱,却又察觉他今日有些不对劲,走到他身侧,敛了怒气问道:&ldo;你究竟怎么了,莫非是功课没有修习好?&rdo;
昭炎依旧背对着他,闷闷地道:&ldo;不是。&rdo;
&ldo;那是怎么?&rdo;他说着,像往常一样伸了手去,向徒弟头上摸去。谁知手刚覆到那红发的头顶,对方便侧过头,躲开了他的手。此事在从前还未曾有过,由不得他微微一怔,手便僵在了半空。
昭炎却在此时回过脸来,看见他这僵硬姿态,眼神忽而闪烁了一下,猛然抓住他凝在半空的手拖了过去。他这力气用得颇大,长垣猝不及防,竟被他扯得跌在蒲团上。他被徒弟如此冒犯,火气也上来了,手中化出一把戒尺,便向对方身上打去。
昭炎挨了他一下,目色中满是惶然,不敢置信般道:&ldo;师父打我?&rdo;
长垣捏着那把戒尺,恼怒道:&ldo;你目无尊长,为师打不得你么?&rdo;说着,又在他身上打了一下,然而到底心疼徒弟,这一下却轻了许多。
昭炎神色却愈发委屈,咬着牙道:&ldo;我这便算是目无尊长,刚才那家伙跟师父挤在一起,又拉着师父的手调笑,算是什么!&rdo;
长垣皱眉听着:&ldo;那家伙……指的是允参?&rdo;
昭炎冷哼一声:&ldo;除了他还有谁?&rdo;说着,又恨恨看向长垣,&ldo;方才他说了那么多冒犯师父的话,师父非但不见怪,反而还欣然应允,莫非……莫非是因他模样不错,也喜欢他不成?&rdo;
长垣听他越说越不像样,眉头皱得更紧,将那戒尺一把掷出,喝道:&ldo;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rdo;
昭炎见他动了真怒,眼神忽的一黯,垂了头不再言语。
长垣原本还要再斥他两句,见了他这个样子,倒有些说不出话来,重重叹了口气才道:&ldo;我方才不过同允参玩笑几句,也值得你这样发疯?&rdo;
昭炎很不甘心地看了他一眼,闷闷道:&ldo;就算是玩笑话,我也不喜欢。&rdo;顿了顿,又道,&ldo;师父待他,跟别人不同。&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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