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笑了笑,笑容里颇有些不屑的意味:&ldo;十妖王在我眼里算是什么东西,我何必为了他们的颜面应下这个盟约,要知道,那时我对仙界可是恨入骨髓,恨不得将整个天庭拆了去,叫那些虚情假意的仙人都给师父陪葬。&rdo;
他说到后半句时微微咬牙,一副恨意昭然的样子,听得长垣都有些心惊,忍不住皱起眉来。魔尊见他神色不豫,便忍着没有再说仙界的坏话,只低低道:&ldo;我原本一心要毁了仙界,可那时伤势未愈,只能在魔界中养伤,让五帝魔王他们在外与仙界周旋。&rdo;
长垣知道他说的伤势定是自己刺的那一剑,一时神色黯然,没有说话。
魔尊看了他一眼,又道:&ldo;我那时心情差得很,整日都在想师父的事,不过因为伤势重,大半时间都在沉睡,睡梦里也都是师父。梦里的师父不是骂我,就是要杀我。&rdo;他说到这,神色黯然至极,&ldo;偶然间,也能梦到我们还在琼华殿的时候,我将头枕在师父膝上,师父缓缓摸我头发……可惜这样的梦总是醒得很快,醒来之后才又想起,原来师父已经不在了……&rdo;
他说话的声音很轻,可是浑身都是紧绷的,似乎是在竭力控制自己的颤抖,长垣看他这样,心内酸楚,忍不住就伸了手去,要抚摸他头顶。谁知手刚伸到半空,便被对方抓住,紧紧握到了掌心中,而后听他又道:&ldo;这场仙魔之战耗了两百年,三界内皆是生灵涂炭,这些我都知道,可我并不在乎。是妖界连连受到波及,实在坐不住,这才来魔界找我,同时也去找了仙界。&rdo;
长垣点了点头,问道:&ldo;十妖王性格各异,各有分工,不知来魔界找你的是哪位妖王?&rdo;
&ldo;是青狮王和婆娑罗王。&rdo;
骤然听到婆娑罗王这个熟悉的名号,长垣倒是微微怔了怔,犹豫着听他说了下去。
&ldo;因青狮王与赭赤帝他们熟识,所以当日大半时间都是他在说话,所说的无非就是请求魔界不要将战火烧到凡间,免得让他们子民死伤无数,听得我毫无兴致,只想让他们速速离去。直到临走时,那婆娑罗王忽然向我问道,&lso;听闻魔尊的师父是灵台长垣上仙,此事当真?&rso;,我听他提起师父名号,心绪不佳,并没有答话。谁知那妖王看了我片刻,竟又道,&lso;倘若将来长垣上仙重返世间,得知尊上将仙界赶尽杀绝,那时又当如何&rso;。我一时如遭雷击,脑海中翻来覆去,想的都是师父刺我一剑后流下眼泪的样子,&rdo;魔尊说到这里,目光暗得发沉,缓缓坐起身道,&ldo;我放过仙界,应下三界之盟,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师父回来,不会那么恨我。师父曾经为我流下一滴眼泪,我可不想再害得师父伤心难过,为别人流下眼泪。&rdo;
长垣未曾想到他应下三界之盟的原因竟是自己,一时愣在那里,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魔尊见他只是怔忪地望着自己,不由微微苦笑,将他的手捧到颊边,在他手心中蹭了两下,低低道:&ldo;师父,我喜好杀戮,嗜血残忍,这些都是我的本性。可若是为了你,我愿意将这些本性一概摒弃,你不肯让我做的事我绝不去做,你不肯让我杀的人我也绝不会杀。我永生永世都听你的话……&rdo;他说到这里,声音都有些涩住,用力吞咽了一下才继续道,&ldo;即使这样,你也不肯跟我在一起么?&rdo;
第45章第四十四章
他问话时,神色十分郑重,像是鼓起全部勇气才说出这句,长垣对着他这片坦荡的赤忱之意,怎能说得出&ldo;不&rdo;字,默然良久,只长长叹息一声,将目光移了开去。
魔尊怔怔看着他,红瞳中的亮意渐渐灰暗,过了许久,才垂下眼睛,睫羽将眸色全然遮住,模糊不清。
长垣察觉到他突然的沉默,不由转回眼来,正看见他这个样子,竟像是极其失落,心中大为不忍,不自觉又伸手抚到他脸上。然而心头千言万语,一时难以说清,正犹豫着要如何开口的时候,却听身侧发出龙吟般的鸣响,惊得他立刻转过了头去。
原来是放在泉边的少微剑骤然焕出黯蓝的光芒,灰暗的剑身在这光芒中慢慢褪色,最后恢复了冰凌般剔透的质地。长垣意识到那少微剑竟已恢复神力,不由大为吃惊,伸出手臂将剑抓了过来,细细端详了一番,而后才低低道:&ldo;少微剑是当年冶皇取日月精华锻造而成,我原以为它神力既失,少不得要大费周章一番才能重新磨砺而出,怎会在这短短几日间便又恢复如初,难道……&rdo;他说到此处,疑惑地向周遭望去,&ldo;难道此处的灵气竟这样浓厚了么?&rdo;
魔尊听他这样说,沉默了片刻,而后正坐起身,两臂张开,在周遭化出一团浅红色的光晕。长垣知道他这是以魔界咒法去感知灵气,论起三界之中,魔族确实比其余人对灵气觉察得更加敏锐,这也是先前他们在云梦泽时,魔尊能轻易感知到湖泽枯萎是因为灵脉断绝的原因。
果然,过了片刻,魔尊便收去法阵,睁开眼道:&ldo;不错,正有灵气源源不断在周遭涌动,如此汹涌,只怕并非自然之力。&rdo;
长垣听他口气郑重,也察觉到此事非同寻常,不由抬眼向四周看去,却始终不知那灵气究竟从何处涌入。他四处打量完,又抬头看向头顶苍穹,沉吟片刻才道:&ldo;昭炎,你说奇不奇怪,我们落到此处总有一昼夜才是,怎么这里的天色一直未曾变过。&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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