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ldo;当年裘玉郎榜上有名,得了一个外放之职,他的母亲和妻子还进宫来找慎妃娘娘,想请娘娘去求皇后,将他留在京中。若不是殿下口若悬河劝定了两位裘夫人,还不知这裘玉郎此时在哪里。&rdo;
高曜道:&ldo;裘家表兄历任蕲水、建阳两县,是迁是调,就看今年了。孤想让他回京来到孤这里当个长史,姐姐说好不好?&rdo;
我早就听熙平说过,皇帝有意让裘玉郎去弘阳郡王府做一名咨议参军,然而我仍是问道:&ldo;殿下为何想要他?&rdo;
高曜道:&ldo;于公,孤这位表兄颇有才名,历任两县,熟知民情,孤的王府需要这样一个人。于私,裘家与孤是至亲。敦睦亲亲,总是好的。&rdo;
我缓缓斟茶,不置可否。高曜有些不安:&ldo;姐姐是觉得哪里不妥么?&rdo;
我叹息道:&ldo;其实待殿下实现了夙愿,多少敦睦不得?何必急在一时。殿下难道不明白慎妃娘娘的一片苦心么?&rdo;
高曜道:&ldo;孤明白。可是,外祖父已经过世,裘家也已败落,昔日的骁王党也早已被父皇诛灭殆尽。孤也只是想多亲近外祖家,没有别的意思。&rdo;
高曜是慎妃的独子,素与其他皇子公主不大亲近,守陵坏了身子,日子过得孤独萧索,如今开府在即,想要多亲近母家亲戚亦是人之常情。我微微一笑道:&ldo;殿下既来问玉机,想是知道如此行事必有不妥之处。不然大可自行,何必多此一问?&rdo;
高曜面有隐忧:&ldo;孤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却说不上来,请姐姐解惑。&rdo;
火舌静静品味着甜白的水汽,裹挟着梅香暖暖地扑在脸上,教人恹恹欲睡。心却愈加清明:&ldo;好,既然殿下准玉机说,那玉机便直说好了。裘家败落不假,可裘玉郎能出京为官,可算作东山再起。殿下不妨想一想,倘若裘玉郎考绩优等,明年当授何官?&rdo;
高曜道:&ldo;多半是别驾都尉,或是刺史,也说不定。&rdo;
我微笑道:&ldo;州刺史代君牧守,乃是方伯之官。如此,可算得没落么?&rdo;
高曜沉吟道:&ldo;这……&rdo;
我又道:&ldo;再说这骁王党。不错,自咸平十年到咸平十五年,当年的骁王党杀头的杀头,老死的老死,如今的朝中,是再寻不出一个年富力强又有人望的骁王党了。可殿下不要忘了,京中现放着两位裂土封爵的天生的骁王党。&rdo;
高曜皱眉道:&ldo;是信王和熙平长公主,是么?&rdo;
&ldo;信王和熙平长公主是废骁王的同母弟妹,因是先帝遗血,又年幼,所以不予连坐。只是多年来信王不闻国事,长公主一家亦小心翼翼,总算在太后的庇护下优容至今。长公主一向与慎妃娘娘交好,与裘府想必也略有交情。殿下开府后贸然亲近裘府,会不会被看作是骁王党复起之麾?只要圣上动了这个念头,殿下的太子之位还有什么指望?慎妃为断绝殿下与裘家、与骁王党的干系,情愿身死,岂非白白舍命?&rdo;
高曜道:&ldo;骁王党……与孤这个弘阳郡王有什么干系?父皇不会这样多心。&rdo;
我微微一笑:&ldo;殿下不是要娶熙平长公主的千金柔桑县主么?这件婚事,当年可是在太后面前提过的。虽是随口一提,难免有人会听在心里。何况……&rdo;我轻哼一声,不觉冷笑,&ldo;玉机若不是出身熙平长公主府,何至于被一再试探?家父何至于残虐致死。熙平长公主若不是废骁王的同母胞妹,也不会被皇后疑心至斯。若非两宫仁慈,只怕长公主和玉机早被鞭笞拷掠,痛不欲生了。
&ldo;即便玉机早就不是殿下的侍读,即便殿下与信王、熙平长公主从不往来,即便陛下知道殿下在清凉寺许愿,宁愿以身代太子,慎妃薨逝后,殿下仍不得不离宫守陵,以明谦退之志。如今才好些,殿下就要沾染裘家,玉机窃以为不妥。&rdo;顿了一顿,叹道,&ldo;但愿是玉机多心,但智士虑于未萌,明者见于无形。请殿下三思。&rdo;
其实,还有一事,我心知肚明,却不能说。那便是他煞有其事却令我数度落泪的怜悯和恩宠。没有这些,我岂能行到今日?
第三十三章行道迟迟
高曜满脸倦色,双肘支在桌上,握住脸长长叹了一口气。茶烟一荡,他的目光竟有些迷离了:&ldo;姐姐说得有理。其实,孤也这样想过,只是孤不听姐姐亲口说出来,总是有些……不甘心。&rdo;
看到他失望到颓丧的神情,我宽慰道:&ldo;裘家与王爷的关系非比寻常,即使王爷不理会裘家,外人也会将裘家与王爷看作一体,除非裘玉郎推辞或谏诤。殿下当等陛下宣谕或裘家望门来投,再视时机收入麾下,会妥当得多。何况,裘玉郎的仕途才有起色,等他再做两年官,于殿下更有裨益。&rdo;
高曜双眼一红:&ldo;姐姐所言甚是。&rdo;
我关切道:&ldo;殿下累了,回寝殿歇息吧。&rdo;
高曜揉一揉眼睛:&ldo;孤不累,孤还有好些话要和姐姐说。&rdo;
我笑道:&ldo;何必急在一时?殿下身子要紧。&rdo;
高曜的目光安然而眷恋:&ldo;姐姐曾告诉孤,无事不要多往来,孤都记在心里。过了今日,哪里还有机会再与姐姐饮酒畅谈?&rdo;
我微微叹息,啜茶不语。高曜道:&ldo;三年前,父皇曾授孤宿卫之职,孤听姐姐的话,以为母亲守陵为由坚辞。今番立府,父皇授孤户部员外郎,充三司使盐铁副使,姐姐以为如何?&rdo;
我又惊又喜:&ldo;恭喜殿下。户部员外郎不过是个虚衔,盐铁副使才是实职。殿下一授官,便是这等要紧的职位,足见圣上器重殿下。&rdo;
高曜笑道:&ldo;果真么?&rdo;
我颔首道:&ldo;汉时蜀地卓氏、程郑[133]之流都以冶铁而成巨富,游宴堪比封君。吴王刘濞坐拥盐海铜山,以致七国之乱。而武帝时的盐铁榷酤、告缗、平准、均输等国策筹措了讨伐匈奴的粮糙兵饷,却并未向平民显著增税。陛下命皇子入职三司使,是要向朝野表明,目下当务之急,是整顿盐铁度支,备战西北。&rdo;
高曜道:&ldo;父皇会如何整顿?&rdo;
我想了想道:&ldo;咸平十三年春,御驾亲征,皇后监国。当时战事胶着,后方却征马不足,众说纷纭,却不明其所以然。皇后命当时身为松阳县主侍读的颖妃入宫,方查出豪强屯马惜售之事。此事也是当年封司政被弹劾的罪行之一。&rdo;
高曜道:&ldo;这不通。连颖妃都知道的事,朝臣们如何不知?&rdo;
我微微一笑道:&ldo;殿下所言甚是。&rdo;
高曜恍然道:&ldo;孤明白了,他们不是不知,而是知而不言。&rdo;
我笑道:&ldo;圣上亲征回朝,颖妃因告发江南成氏一族私下开矿铸银而列位妃嫔,更取得皇后欢心,执掌后宫乃至少府权柄。听说成氏一案牵连甚广,年关在即,御驾亲往江南处置。识时务者捐财避祸,冥顽不化者聚兵造反,江南震动。那一次,足足筹够了幽冀平叛和西南变乱的军费,还剩了好些修堤治河。&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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