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我设想过这个时刻，莫思薇和韩晓相见，我们面对面摊牌。

可是我万没想到会是在这样一个场合‐‐当着我妈的面，我无法理直气壮，只好避重就轻地介绍：&ldo;这是莫思薇，我的大学同学。

&rdo;

韩晓&ldo;哦&rdo;了一声，表情狐疑。

我连高中的同学都走得不近，怎么突然冒出来个大学同学？更何况大学同学里独有莫思薇一人前来。

这时候丫丫走过来，揉着哭肿的眼睛主动喊莫思薇：&ldo;莫阿姨，您来了啊？&rdo;

那一下我慌极了，莫思薇身体也猛地僵硬，就好像看见了天敌在对自己微笑。

我生怕丫丫会在这里倾泻愤怒，那样只会让场面更加难堪。

但丫丫只是问莫思薇：&ldo;谢谢您……李想他成绩还好吧？&rdo;莫思薇有些恍惚，僵硬地憋出一句：&ldo;还行。

&rdo;丫丫点点头：&ldo;我送送您。

&rdo;

韩晓小声问我：&ldo;丫丫怎么也认识你同学？&rdo;我扯了扯领口，悄悄吐了口气，说：&ldo;给她开家长会的时候碰到的，我同学她孩子也在附中。

&rdo;

妈的告别仪式很隆重，爸那边的亲戚也悉数到齐，包括我二表叔。

我陪着二表叔在外面抽掉了整整一盒烟，青烟如雾，辣得我直掉泪。

我二表叔叹口气：&ldo;我生产消防产品小二十年了，可自己的日子还是过得一股火燥气。

还是你妈能耐，是个了不起的灭火队员。

&rdo;二表叔看了我一眼，我没说话，他拍了拍我肩膀，我这才低着头说：&ldo;我都知道了。

&rdo;

让我有点意外的是我姐夫也从外地赶来。

我俩外甥都去了国外念书，实在不能往返折腾，所以我姐夫是独自前来，有些单刀赴会的意思。

我招待他的时候没改称呼，是有意跟我姐表明态度。

我姐夫还是那么憨厚温和，跟我姐在一起的时候相敬如宾，完全看不出是离异的一对。

他肩负起半子的责任，跟我一起为妈焚烛烧纸。

他的名字与我姐并列，依然镌刻在我爸和我妈的合葬碑上。

最后在坟前打完最后一串爆竹，看着他扶着我姐的肩膀一步一步地下山，当年他也是扶着我姐的肩膀告别我妈前往另一个城市，真是让人有隔世之感。

葬礼前后办了五天，我送走姐夫，自己也准备回到市里。

走前我姐拉着我，声音很低地说：&ldo;临终那天妈拉着你说了很多话？&rdo;&ldo;嗯，一下午。

&rdo;&ldo;她……跟你说了从前的事情了？爸的事情？&rdo;发生那件事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我姐还小，但却也足以明白。

我点头：&ldo;说了，我都知道了。

我看二表叔他们也全都知道。

&rdo;我想问我姐，我妈是怎么报复我爸的？不过我还没来得及开口，我姐的鼻翼动了动，眼眶瞬间红起来。

她张开双手，给我一个紧紧的拥抱：&ldo;重华，你别多想，咱俩啊，永远是好姐弟。

&rdo;

我木了，就像掉进了冰窟窿一样。

我本应该哭出来的吧，那一刻却偏偏很想笑。

第44章

看着丫丫煎熬高三，我也仿佛重温了那噩梦般的一年。

直至高考很多年后，我都会不时梦见回到拥挤的教室，回到日光灯白晃晃的夜间补习，回到那三个汗流浃背的考试日。

时代进步，物质条件极大改善，甚至高考日期也人性地从7月改到不那么炎热的6月，但是那种站在十几岁的尾巴上翘首踮脚展望未来的恐慌，却从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