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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第1页）

李天然心中微微一笑，&ot;曲线消息&ot;多半是他写的了。

直到去中山公园的洋车上，李天然才感觉到，这位金主编很会讲话，没明讲他该写什么，还是等于说了。反正看这份儿画报的人，都是些少爷小姐，姨太太少奶奶。

他们从南门进去，经过两排老柏树，穿过了&ot;公理战胜&ot;石牌坊，顺着东边曲曲折折的长廊，没走多久就到了&ot;来今雨轩&ot;，一座很讲究的宫殿式建筑。

二人刚上了轩前砖地，一位白制服领班就上来招呼，&ot;金主编，里边儿坐外边儿坐?&ot;

金士贻看了看上空蓝天，又左右瞄了下一个个位子上的客人。&ot;外边儿坐。&ot;

领班引着他们穿过几桌客人，在罩篷下一排雕栏旁边一张白台布方桌前停住，拉开了椅子。

&ot;来过这儿吗?&ot;金士贻坐了下来。

&ot;没来过。&ot;

&ot;这儿地方好，西菜也不错……&ot;他掏出烟点上，&ot;看看比美国如何。&ot;

李天然请他介绍。金士贻想了想，跟领班叫了两瓶&ot;玉泉山&ot;啤酒，两客炸鸡。

啤酒送来之后，上菜之前，金士贻已经和进出好几位客人打过招呼了。

李天然别说没来过这家餐厅，连中山公园都没进来过，小时候跟师父他们进城，也从来没到过这种地方。金士贻建议他吃完了去逛逛走走。什么水榭、花坞、兰室、金鱼，什么五方土、社稷坛，什么鹿园、溜冰场，都值得看看。他又问刚才经过石牌坊，有没有注意到那儿有两尊铜像。李天然说没留意。

&ot;这两位……一位姓王，一位姓施。当年在清军当兵……咱们董事长的老长官冯玉祥，就在他们手下。辛亥那年，搞了个&39;滦州起义&39;，给是给朝廷压下去了，可是也算是反清革命……这两尊铜像就是逼宫之后，民国十七年那会儿，冯王祥给铸的。&ot;

软炸的鸡很棒，啤酒也够冰。李天然也不插嘴，坐在阵阵轻风之中静静地听。金士贻还建议他没事可以来泡泡这儿的茶馆儿，像西边儿老派的&ot;春明馆&ot;和&ot;长美轩&ot;，还有今天北平摩登人士喜欢去的新派西式&ot;柏斯馨&ot;，是个人看人的好所在。不过他说要留神，去那儿的女的，不少都是交际花和胡同儿里的姑娘。

李天然忍不住逗了一句，&ot;这不都是咱们的读者吗?&ot;

金士贻听了大笑，&ot;这几年北平可真变了不少，&ot;他抿了口啤酒，&ot;政府一南下，钱也跟着跑了……从前，我还在北大那会儿，西单那边儿有个&39;白宫餐厅&39;，里头有位女招待，可红了，叫&39;小一号&39;……做官儿的不来了，也没几个人有这个钱去捧场了……前几年她还在，可是听说每月赚不到三十元。好家伙!民国十五年那会儿，她每个晚上都不止这些……八大胡同的馆子，十个关了九个……&ot;他喝了口酒，脸上微微感慨，&ot;如今，清静是清静了不少……也就是一批文人教授偶尔凑凑热闹，可是哪儿能和从前比……什么意思都没了，连玩儿的地方都没几个了……这么说吧，如今，你上哪儿去找个&39;小凤仙&39;?&ot;

他又叫了两瓶啤酒，&ot;您刚从外国回来，真不知道这几年北平有多少怪事……前年吧，市长还是袁良，他以为掏粪的好欺辱，可以随便加税……&ot;

啤酒送来了，他敬了李天然，&ot;……说到哪儿了?……哦，好嘛!那些山东粪夫，一个个背着粪桶，把市政府给围了起来抗议……哈!&ot;他又敬了一杯。

&ot;后来有人在报上写了副对联儿……你听，&39;自古未闻屎有税，如今只剩屁无捐&39;……哈……你听过以前在三庆园，后来去了广德楼，那个唱评戏的白玉霜没?……没?……她唱得可真够骚，尤其是《珍珠衫》、《马寡妇开店》，结果硬给我们袁市长赶出了北平，说是有伤风化……可是……&ot;他又敬了天然一杯，再替二人添了酒。

&ot;可是你猜怎么着?现在袁市长早下台了，可是人家白玉霜，今天在上海可大红特红……哟!&ot;他突然想起了什么，&ot;我差点儿给忘了……&ot;立刻从上衣口袋掏出一个小纸盒，递给李天然，&ot;董事长交代的。&ot;

李天然打开了纸盒……是一叠名片。正面直排印着&ot;李天然&ot;三个楷字，右上角是&ot;燕京画报，英文编辑&ot;，左下角是邮政信箱和电话。他取出一张，翻了过来。是英文。他微微一笑。除了英文头衔等等之外，正中横排着&ot;tjlee&ot;。

金士贻看了看手表，干掉了啤酒，&ot;我不回九条了。得去拜访个人。&ot;他们就在&ot;来今雨轩&ot;门口分手。

李天然懒得逛公园，一个人慢慢遛回蓝府。苏小姐不在。他自个儿绕着屋子走了走，看了看位置，把张办公桌移了移，背对着窗，既不面向金主编，也不面向苏小姐。电话响了，他犹豫了片刻才接，&ot;喂?&o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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