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倌一看,一个是五荀老伯,另一位是个貌美的小娘子,便撒着娇阴阳怪气道:“好漂亮的一位姐姐,小侯爷现在也喜欢看美人姐姐了?”“哈哈,你别跟我闹,这是那赫连小王爷的人,叫什么名我给忘了。”康兆和饶有兴致往外打量着,“小王爷也真是,这大冷天的,还舍得让人出来抛头露面,看来是新鲜劲过了,不怎么受宠了……不过也是,这一晃,都有快一年的时辰了。”“啧,可惜了哟,怎的是个女儿身呢。”康兆和远远瞧着那清绝的皮囊,现在想来仍是啧啧摇头,“好了,接着走……欸欸欸等会等会!”前面的官道上,一人锦衣华服策马而来,身姿英武不凡,张扬中露着狷狂,大黑马一举越过官道的分界线,往那酒庄前跑去了。这般潇洒,可不就是那忙得成日里见不着人的赫连小王爷吗!秦乐窈正跟老张说着话,扫眼竟是瞧见赫连煜策马而来,她微微一愣,便赶紧吩咐管事的先去忙别的,自己迎上了前去。秦乐窈仰着脑袋看人由远及近,他身上还穿着武将的银黑软甲,显然是才从军营里来,还没回过无乩馆。“小王爷……”秦乐窈有些吃惊,“你怎么过来了,今日不是……”她都是算好时辰的,以往他去城防御林军大营,一般都是戌时左右才会回府,现在才酉时刚过,天都还大亮着。“今日结束的早,我一猜你就在这,回去了肯定也找不着人,干脆来捎你一程。”赫连煜笑得爽朗恣意,从马上俯身朝她伸手:“走,起风了,带你去登瀛楼吃鳌蟹。”秦乐窈并不是太想跟他一道策马回城,那实在是太夺人眼球了,平白落人口舌,但现在赫连煜人都来了,若说想分开走显然不太现实,便只能退而求其次道:“小王爷稍等,我去牵马。”她掉头就跑,原是不想给他阻止的机会,不料男人竟是一甩缰绳两步上来就直接将她单臂捞上来了。“你跑什么呢,跑这么快。”赫连煜往人大腿上拍了一巴掌,“坐好。”军用软甲将男人本就健壮的身材衬托得越发巍峨,秦乐窈嵌在他身前只有小小的一只,赫连煜抱上后垂首往她耳朵上亲了一口,“给你打了那么些首饰,也没见着戴一次的,成日打扮得这般素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苛待你。”秦乐窈没吭声,原本他们之间这种见不看更多精品雯雯来企鹅裙依五而尔期无二吧椅得人的关系,她就不想让太多人知晓,庄子里连老张都是一知半解的,更遑论其他人。“想什么呢,嗯?”赫连煜不满意她的走神,捏着人的下巴往回转了些。“嗯?没有啊。”秦乐窈的眼睛在日光下清澈透亮,她想不出别的办法能毫无痕迹从他手底下脱身,但却实在不愿这般招摇地共乘一骑回城去,只能硬着头皮商量道:“小王爷,让我自己骑吧,我的马还在酒庄里呢。”赫连煜不以为意,随口道:“就扔这吧,我那多的是好马,回去给你挑一匹,北疆回来的‘朔北雪’,浑身都是银白色的,漂亮得很。”朔北雪其名,是连秦乐窈这种对马种不太有研究的人都曾听过的名讳。那是北疆进贡的瑰宝,与南海汗血良驹其名,别说是纯种的,即便是沾点亲带点故,那都不是一般的小门小户能见着的宝驹。秦乐窈怎敢收他如此贵重的玩意,扬眉道:“小王爷你可别害我,这可是进贡的宝贝,我骑了要杀头的吧。”赫连煜散漫地笑着,夕阳将男人轮廓分明的侧颜照出了峰峦般的分界线,他的眸子湛蓝如海,眼底是意气风发的桀骜,“我的人骑我的马,这道理放到圣上面前去都能说得通。”秦乐窈失笑道:“小王爷,您这话还是留着给以后的将军夫人说吧。”这话赫连煜听着有些不舒坦,也不知是被踩着了哪根弦,蹙眉道:“怎么,对你好些,还不乐意了?”秦乐窈回眸瞧着他,半是玩笑半是认真道:“小王爷要是真对我好,就现在把我放下来,让我自个骑马回去吧。”她这一而再地不领情,赫连煜眯起眼,一把拉了缰绳,大黑马甩了甩脖子,从慢慢踱步晃悠的状态停了下来。“理由?”“您是天潢贵胄,尚且还未议亲,就这般带着一个无名无份的女人招摇过市,不管叫谁看见了,都难免非议的。”秦乐窈温声向他分析着利弊。“这话你说过很多遍了,究竟是怕我被人非议,还是你自己打心底里不愿叫人瞧见跟我在一处?”赫连煜掐着人的下巴,面无表情诘问着。官道上看戏的康小侯爷隔得太远,听不见二人具体说了些什么,但那些肢体上的接触是看得分明的,男人摸着自己的下巴若有所思道:“之前还当这小娘们不怎么得宠,现在看来,有些本事啊,居然能劳动骁骑将军的大驾亲自来接……”怀里的小倌往外一瞅,玩笑道:“可是现在吵架啦。”“宝贝儿,不懂了吧。”康兆和这种花丛浪子显然是经验老道,摸着小倌软和的腰肢,说道:“能吵那不正说明是有感情的呐,不在意的那就直接撇下拖出去得了,值得费那口舌精神?”小倌点头道:“说的也是,大将军那威武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主。”秦乐窈被他怼在眼前的这一问,被迫仰着脑袋,最后承认道:“都有。”“乐窈只是一介布衣,只想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将这日子过顺畅了,亲朋在侧,足矣。”“您是皇亲国戚,我们原本是永不会相干的云与泥,我得您庇护,心里念着感激,但终有一日我还得回到自己的道路上。”“而到那个时候,今日种下的一切因,都可能会变成我无法承受的果。”“您能明白我的忧思吗?”秦乐窈并没有读过什么太多圣贤书,她跟人打交道的本事都是从前萧敬舟教的,已然是竭力想将这番话说得再委婉些,只盼不要触了赫连煜的霉头,引他不快发怒。她目光恳切,但面前的男人却是始终阴沉着一张脸,他眼里有风暴,存心不让事情变得含糊不清,沉声道:“不明白,说直白些。”秦乐窈喉间动了一下,有些忐忑,而后闭着眼为难道:“……就是、到时候与您相干的随便来个谁都能轻易捏死我,我害怕,所以小王爷您能尽量别将我们这关系带去人前吗?”“你说来说去就这么几句,你老实在老子身边待着,谁能动的了你?”赫连煜蹙眉沉声道:“这才什么时候,你人在我这,心里边每日都在为以后脱身做打算,怕就在无乩馆里踏实住着,没人赶你走。”马车里的康兆和不过捻了颗葡萄扔进嘴里,再一回头就瞧着赫连煜的整张脸都是黑的,他以为自己错过了什么东西没看着,赶忙问:“怎么了这是?”“嗯?没怎么呀,俩人说话呢,就这样,然后这样。”小倌原先是戏班子里唱曲的角儿,反身就在康兆和怀里扮演起了秦乐窈,将小侯爷的手按在了自己的下巴上后,一扭头:“然后就黑脸了。”康兆和哭笑不得,“就你喜欢抖机灵。”秦乐窈在他身前,半晌不吭声,不敢在这个时候再激怒他,只委屈地小声反驳道:“我是在为以后做打算,可这不是咱们一开始就说好的吗。”赫连煜目光攫住她的一双眼,显然是动怒了,尽管秦乐窈跟在他身边已有接近一年,也仍然是会在这种时候心中生怖。“下去。”他面无表情冷淡道。秦乐窈慢吞吞从马上滑了下去,如愿往屋子里小跑着去牵马,赫连煜却是没有等她,再出来的时候,男人已经策马上了官道,绝尘而去。外面的两人可谓是不欢而散,马车里目睹了全过程的康小侯爷摩挲着下巴,眼里全是兴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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