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敛心烦意乱,又把袖子里的佛珠拿出来转。纪鸿舟是看出来了,大概是不爽的时候需要转珠子,要平复怒火的时候也需要转珠子。这珠子啪嗒啪嗒响的,估计跟赵敛的心一样乱。“你犯得着跟他计较?谢同虚以前不是替他解过围么,这也才黏着谢同虚。”赵敛不悦,又听到外头有脚步声。帐外昏黑,火把的光投在地上,风一吹就作飘飘然。贺近霖猫着腰,把耳朵贴在帘子上听。他才踩过火把下的杂草,有火星从盆上掉下来。“你这么小心眼,还不准别人凑着他了?”“换作你,你愿意吗?我没砍了他就已经很不错了。”贺近霖屏足气,心里骂了赵敛无数遍,又想要听得更清楚。他不小心拽动了帘子,帐内顿时没有声音了。他听见脚步声缓缓过来,另有拔刀磨蹭之声。“糟了。”贺近霖心说不好,急忙转身就跑。他的影子跑得快,但赵敛的刀光更快。还没等他跑开,长刀就已经冷不丁架在他脖子上了。冷白的刃映着帐子外火把的光,赵敛撇过刀面,把光送到人脸上去。贺近霖脸噌地发白,嘴唇不自觉轻颤着,有汗从额上滚落下来。“我以为是老鼠呢,没想到是个人啊。”赵敛虽笑着说话,却没有把刀收回去的意思。刀刃顺着贺近霖的衣领磨了一圈,赵敛悠悠走到贺近霖跟前,歪下头来看这张惊恐万分的脸。纪鸿舟掀帘子出来,吓了一跳,立刻说:“这是步军司都虞候,二哥怎么能对他刀剑相向。”赵敛慢慢放下刀:“多有得罪了,天太黑,我才看清是贺管军。”“无……无妨。”贺近霖想起来自己还是个管军,立即挺起胸膛。“贺管军有何事指教?”贺近霖被盯得浑身不自在:“我……我是奉小谢管军的命令,来问你雄略军的事情的。”“哦,那你就进来吧。”赵敛收刀进鞘,才走了几步,又回头看他,“小谢管军已经醒了?”“醒了,”贺近霖避开赵敛的目光,“你自外来,不去拜见小谢管军,还来问我吗?”赵敛笑了:“你教训的是,那我马上就去见了。”贺近霖愤愤,恨不得用刀捅赵敛几回。可怎么想是一回事,身体下意识的表现又是另一回事。他没能凶狠起来,小声地说:“小谢管军在休息。”“不是醒了吗?又休息了?”纪鸿舟心想赵敛心眼也太小了,打趣道:“管军当然是为同虚分担的,别在外面说话了,快进去吧。”赵敛进门了,贺近霖犹豫了半晌也进去了。他也不知道该问赵敛什么,为了做样子,还是随便问了。问完之后,他说:“承宣使是无意进秦州,尚无官家诏命,今夜过后,应速速回延州才是。”赵敛揣着手,漫不经心说:“放心,我会速回延州的。”“承宣使助我胜了燕军,来日,我会报答承宣使的。”贺近霖又说。赵敛有意问他:“你怎么报答?”贺近霖一愣:“我……”“得了,二哥不要总是逗人家。”纪鸿舟解围说,“夜深了,二哥就回去先歇着吧。有什么事,明早再说也不迟。”“对,夜深了。”贺近霖慌忙站起来,“我要回去复命,承宣使也早些休息吧。”赵敛看他要走了,也起身说:“没关系,我和管军一起走吧。小谢管军有什么托你问的,你尽管问清楚。你问得清楚,我也答得清楚。”贺近霖赶快说:“我都问清楚了。”“可是我还没有答清楚。”赵敛走到贺近霖身边,“正好同路,我们一起走吧。”夜很深了,军营里有些地方并没有火光,走路要借月色。赵敛是生人,摸不清路,全靠贺近霖来带。他与贺近霖一后一前地走,直到远了纪鸿舟的帐子,他才问话。“小谢管军待你应该不错吧?”贺近霖有点得意:“是不错。”“怎样不错?”“就是不错。”赵敛笑了两声:“这儿就我们两个,你我也没必要绕圈子了。我问什么,你就答什么,有什么好拐弯抹角?”他说话凶巴巴的,贺近霖听了哆嗦,便期期艾艾地回答:“小谢管军待我如同手足。”“哦,小谢管军待我也同手足。”赵敛说。贺近霖一听,果然忿忿不平。他握紧拳头,鼓起勇气问:“既小谢管军待将军如手足,将军何故欺他?”“我怎么欺他?”“欺他辱他,不准旁人近他,不算是欺吗?”赵敛辗转想了很久,点头说:“嗯,你说得倒也对。我是欺他了,你要如何?”贺近霖心想怎么会有如此无耻、道德败坏之人!他咬牙切齿地说:“什么都没有名节重要,你若真有颗良心,就不该毁了……”赵敛突然揪住贺近霖的衣襟,丝毫不费力地将他拎起来,顶到后面的石头上。石头坚硬,贺近霖生生撞上去,疼得龇牙咧嘴、皱眉扭脸。“毁了什么?”赵敛冷冷问。“你……像你这样粗鲁的人,是不配小谢管军待如手足的!”赵敛觉得他说的这句话格外好笑,扬声笑了很久。贺近霖也是怕得咽唾沫:“你、你笑什么?”“说到底,你也是官职比我高的,怎么胆子这么小?”赵敛凑近看贺近霖瘦瘦的脸颊,“你吓得脸都白了。”“我没有!”贺近霖想甩开赵敛,没甩掉。他放狠话说,“你知道我是上官,为什么这样无礼!难道世家出来的子弟,都是这样不堪的人吗?!”赵敛坦然道:“对啊,怎么?珗州谁不知道我顽劣不堪?”“真是无耻!你这样的人,怎么能欺辱小谢管军!”“欺辱?”赵敛的手渐渐松了,“怎么,他告诉你他不愿意?”贺近霖用指甲殴赵敛的手背:“他不敢和别人说,可我最了解他!赵敛,你到底要胁迫他到何时?!”“我就是爱胁迫,你能怎么样?”“我会杀了你!”赵敛骤而蹙眉,一手掐着贺近霖的后颈就往地下摁:“你是真的在找死。”贺近霖猛地挣扎,抬头要往上走,却怎么也都挣不开赵敛的束缚。赵敛力大无穷,贺近霖只觉得脖子火辣辣地疼,像有千万只蚂蚁啃噬。他快要憋不过气,脸也胀得紫红。即便如此,他还要说些狠话:“如此强迫他人,你不怕他恨你吗!”赵敛把贺近霖推到地上去:“哦,那我和你小谢管军的关系,可不能光用恨来形容了。”贺近霖跌了满嘴泥巴草,身子骨像是散架了。他觉得委屈,又觉得难过,到现在只能骂出来一句:“你真卑鄙。”就在这一刻,赵敛突然释怀了。真是荒谬,他竟然真的在和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计较,看来以前所有的风度都荡然无存了。他看到贺近霖哭了,甩了一个破布给他:“擦了吧,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辱你了。”贺近霖没擦,他仰着头问:“你也是这样欺辱小谢管军的吗?”赵敛真的笑了:“可不止,你又要哭了?”“卑鄙!”“卑鄙卑鄙,你只会说卑鄙了。”赵敛拍拍手上的灰尘,“天色晚了,早点回去吧,小谢管军那儿你就不必去了。”贺近霖还想说话的,赵敛突然“啧”了一声,他不敢说了。“趁我还能和你好好说话。”赵敛语气渐柔,“你担心的事情是多余的,其它事情你也不必知道。”“那什么事情是不多余?”赵敛真想揍人了:“我现在不能和你好好说话了,快滚,别惹我。”贺近霖看着赵敛往谢承瑢的帐子去,急得快把牙咬断了。他还是觉得赵敛野蛮,原来赵氏都是这样野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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