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前排,摆着一溜烟的红木靠背椅,上头坐着的,便是大魏的皇室宗亲。
有年迈的景王、有从不过问朝政,封地远在云贵的滇王、也有从蜀中匆匆赶来的萧逸的生父廉王。
还有一张椅子却是空着的,先帝次子瑞王萧瀚,至今尚未进宫。
&ldo;皇上,吉时快到了。&rdo;小太监在皇帝的耳边提醒了一句,视线扫了一眼在殿外等候着的&ldo;小郡王萧逸&rdo;,开口道:&ldo;小郡王已经在殿外候着了。&rdo;
皇帝这才抬了抬头,用久病之人浑浊的眸光扫了一眼那空着的椅子,开口道:&ldo;还有人没有到。&rdo;
&ldo;那是瑞王,皇上您忘了,瑞王去了边关,几十年都没有回过京城了,这次……怕是也不会过来了。&rdo;小太监说着,只顿了顿,又凑到皇帝的耳边继续道:&ldo;太后娘娘说了,皇上不必等瑞王了。&rdo;
&ldo;那就听母后的。&rdo;皇帝打了一个哈欠,满面倦容,他沉迷道术,长期服用丹药,身体早已经掏空了。
小太监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正取了诏书缓缓的打开,却见空旷的太和殿广场之上,有人一路飞奔而来,口中更是高喊道:&ldo;回禀陛下,瑞王殿下进宫求见!&rdo;
这一句却仿佛一声惊雷,一石激起千层浪,大殿中的所有朝臣乃至皇室宗亲,都纷纷转过头去。
瑞王穿着石青色亲王蟒袍,从殿外的丹犀上一步步拾阶而上,直到他站在殿外,抬起头看着几十丈开外的九龙王座,和那上头坐着的亲兄弟。
坐在后殿的郑太后从椅子上骤然起立,颤着手道:&ldo;他……他……他怎么来了,他不是没有进京吗?&rdo;
下头的人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一声,但郑太后马上就恢复了平静,只咬着牙道:&ldo;他就算回来了,那也翻不出什么浪来!&rdo;
瑞王的视线堪堪扫过龙座上那将死之人,低下头来,瞥了一眼同样侯在殿外等待册封的&ldo;萧逸&rdo;,笑了笑道:&ldo;大侄儿,许久未见。&rdo;
假萧逸被吓的咽了咽口水,一旁的老太监忙开口道:&ldo;王爷既然到了,那就请去大殿中就坐,可别耽误了吉时才好。&rdo;
&ldo;也是,不能耽误了吉时。&rdo;萧瀚抬起头,甩开袍子跨入殿中,眼神扫过正壁立在一旁的苏谨琛,透着自信无我的气度。
众人的呼吸皆是一滞,行动间萧瀚已经走到了皇帝的九龙宝座跟前,下跪道:&ldo;臣弟向皇兄请安。&rdo;
皇帝这时候才稍稍提起一丝精神,看着跪在自己跟前的萧瀚道:&ldo;你当真是瑞王?&rdo;
&ldo;我自然是,皇兄不认得我了吗?&rdo;萧瀚抬起头,看着皇帝道:&ldo;多年不见,皇兄倒是老了不少。&rdo;
皇帝已经微微变了脸色,开口道:&ldo;朕老了,大魏后继无人,朕还想……若是皇弟你有子嗣,朕倒可以立他为太子。&rdo;
但他知道,萧瀚不可能会有儿子的,他这一辈子都不可能有孩子……只是他没想到,最后这样的厄运,却同样沦落到了他的身上。
&ldo;皇兄此话当真?&rdo;萧瀚笑了起来,他是武将,四十出头却依旧面白无须,看上去年轻神气,却也是拜他们母子所赐。
&ldo;君无戏言,你我兄弟情深,朕岂会骗你。&rdo;皇帝勉强笑了笑,又道:&ldo;只可惜,你我兄弟都没有这般福分,先帝嗣子单薄,到了你我这一代,竟凋零至此……&rdo;
萧瀚面无表情的看着皇帝的嘴一张一阖的说着,脸上神色未变,却不等他说完,跪了下来道:&ldo;那臣弟就先替我那儿子谢过皇兄了。&rdo;
&ldo;不是……你……你说什么?&rdo;皇帝的脑子一下子没跟上来,十几年前,先帝驾崩,萧瀚潜伏回京,郑太后使了毒计,用了大内为太监行刑的秘法,已经让萧瀚无法人道了。
他……怎么可能还会有儿子?
&ldo;臣弟说,臣弟先谢过了皇兄。&rdo;
&ldo;皇帝已经病入膏肓,瑞王御前失仪,理当论罪!&rdo;
还没等皇帝开口,一直躲在后殿的郑太后终于沉不住气了,站在龙座后的垂帘之内,厉声开口道。
朝堂上顿时发出低沉细碎的议论声,张泰霖出列道:&ldo;若是瑞王确有嗣子,那按大魏祖制,为保皇室血统,应立瑞王世子为太子。&rdo;
&ldo;荒谬!大魏虽有祖制,但瑞王何来子嗣?&rdo;郑太后开口道:&ldo;张大人,要是哀家没记错的话,当年陛下登基,即位的诏书还是你父亲所书,怎么如今你倒是糊涂了起来?&rdo;
张泰霖跪在地上,额头贴地,只朗声道:&ldo;臣惶恐,家父教诲尤然在耳,储君乃国之根基,必要顺应天命,才能得保大魏万世基业,臣也不过就是衷心一片。&rdo;
&ldo;你的衷心,哀家知道了。&rdo;郑太后已有几分急迫:&ldo;但如今陛下已经选定了嗣子立为太子,你也该顺应天命才是。&rdo;
&ldo;太后说的……陛下选定的太子就是那个人吗?&rdo;瑞王起身,伸手指着侯在门口的那人,转头对廉王道:&ldo;廉王大概还没老眼昏花吧,你可看仔细了,那是你的儿子吗?&rdo;
廉王骤然从椅子上站起来,往大殿门口看了一眼,神色中竟透着几分疑惑,一时间却还没弄清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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