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好了,不用送我了,明天我就坐船去武昌府,和朋友一起北上。&rdo;傅云章笑了一会儿,拍拍傅云英的脑袋,&ldo;我不喜欢送行,明早天不亮直接走。不许荒废学业,记得给我写信,遇到什么难事去找孔四。&rdo;
离别之际,可两人却没有什么伤感离愁。
他们知道各自的目标是什么,他为母亲的期望奔赴考场,她为自己的独立默默积蓄力量。
有时候,并肩而行的同伴并不需要咫尺相对,天各一方,也能齐头并进。
傅云英没有和其他人那样说一些祝福傅云章高中的吉祥话,只朝他点了点头,目送他离开。
第50章第50章
傅家家仆半夜叩响门扉,惊起一阵狗吠,孔秀才披衣起身,一手执灯,一手放在灯前护着颤颤巍巍的灯火,迎了出来,却见门外黑压压一群人,十数个短打衣着的仆从簇拥着傅云章站在门阶前,一大群人,却只点了两只灯笼,暗处传来马嘶和车轮轱辘轧响坑洼地面的声响,隐隐可以看清街角拐弯处两辆马车的轮廓。
昏黄的灯光映出傅云章清秀端正的脸孔,他身着一件宝蓝色黑缘大袖道袍,头戴儒巾,腰系丝绦,脚踏高筒毡靴,迎风而立,听到开门的吱嘎声,撩起眼帘扫他一眼,微微颔首致意。身后书童背上背了只大书箱,一副即将远行的样子。
孔秀才哭笑不得,扯紧敞开的领口,哆嗦着道:&ldo;据说你会出席此次中秋灯会,县里的娇美小娘子们为此把铺子里时兴的头面首饰、稀罕的布料都买光了,你倒好,一声不吭,就这么走了?&rdo;
傅云章淡淡道:&ldo;我这一去,少则两年,多则三年才能回来,家里的事劳你多费心。&rdo;
秋风萧瑟,又是一天当中最冷的时候,孔秀才刚从热被窝中钻出来,冷得瑟瑟发抖,退后一步请傅云章进屋详谈,笑着道:&ldo;什么费心不费心的,你信得过我,我高兴还来不及。等你哪一天发达了,我也好厚着脸皮找你讨报酬。届时你可别不认账,我跟定你了!&rdo;
傅云章摆摆手,示意自己不进屋了,眼光往两边轻轻一扫,书童和其他仆人躬身退后,直到街角处才停下。
他慢慢道:&ldo;账上的事我已经交给妥帖的人照管,铺子、田地、庄子分别由不同的人料理,后天他们会带着今年的账本过来见你。都是老实人,我走了以后,他们可能会吃亏,你不必苛责他们,守住东西就好。&rdo;
他说一句,孔秀才应一声。
一一交代完毕,傅云章轻声道:&ldo;我母亲和我妹妹烦你照应。我昨天训斥过傅容,她是个窝里横,依她的性子,至少半年内不敢惹是生非。若她再胡闹,不用和她讲情面,罚她禁闭,直到我回来。在那之前,不管谁上门求亲,尽力拖延,没有我的准许,傅容不能订亲。&rdo;
孔秀才点头道:&ldo;你放心,我晓得轻重。&rdo;
傅容是傅云章的妹妹,如果有人趁傅云章不在的时候哄骗陈老太太和傅容应下亲事,给傅云章找一门不靠谱的姻亲,哪怕傅云章考中状元了,也只能忍气认下妹夫。最好的办法是等傅云章回来后再为傅容选婿。
&ldo;还有我母亲……&rdo;傅云章停顿了许久,道,&ldo;我娘近年来喜怒不定,性情不似以往平和……&rdo;
陈老太太和傅云章母子之间忽好忽坏、忽亲忽远的关系一直是傅云章最大的心病,孔秀才和他认识多年,自然知道一二,听他似乎有些难以启齿,心里轻叹一声。
还记得小的时候,他们每天一起去学堂念书。傅云章住得远,每天要坐船来回,坐一次渡船一文钱,长年累月下来,也是一笔不小的花费。陈老太太为了供养傅云章上学,天天早起织布,忙到半夜才能歇下。那时傅云章曾说,等他出人头地了,一定要好好孝顺母亲,让母亲过上老封君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丫头奴仆成群拥簇的富贵日子。
经年过去,傅云章实现了他的誓言,可陈老太太却忽然和他疏远了,母子俩同坐一张桌子吃饭时相对无言,见面就要起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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