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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第1页）

杨戬有些出神，但随即恢复了平素的镇定冷静，微笑道：&ldo;是再容易不过了。四公主，我有事要外出几日，你的情形，我已告之了哮天犬。到时我若来不及赶回来，便由他带着你去附体还阳。&rdo;龙四一愣，随即欢喜起来，在鼎中笑道：&ldo;好啊！等我醒后，有哮天犬的鼻子为向导，就可以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你和沉香爷儿俩了！&rdo;

镜外龙四听着对话，不知不觉中泪流满面。嫦娥拥着她，想问后来的事，又不敢。龙四将头伏在嫦娥肩上，哭道：&ldo;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几天后哮天犬便来带走了我，他说主人已到了昆仑，要快点去，好让我重见天日。我只顾着欢喜，以为一切都可以结束了，他再不必象以前那样的痛苦压抑。可没想到……为什么我竟会全忘了呢！他……杨戬，他为什么要封印我的记忆？他明明答应了我，答应要好好活下去，好好珍惜他自己的呀！&rdo;

离开密室，杨戬回自己房中静坐练功。却与平日不同，带着莫名的微笑，将颈中几千年不离身的银饰取下，凌空划符，指上逸出缕缕银光，定在空中不动，组成一张繁杂威重的符文。

五指收拢，那符也渐渐变小，收于银饰之内。杨戬点了点头，自语一声：&ldo;随身多年，此物终是派上了用场。老君，若这样你都突不破乾坤钵的屏障，那你这道祖，也就当得太过无味了。&rdo;

银饰收回颈中，盘膝运气。一道弱光从饰上射起，与杨戬神目烁出的银芒相接。凝滞了片刻后，弱光慢慢缩回饰内，下接的银芒，却似被大力牵引着，触到银饰后，涓涓细流般倾注进去。开始有所滞涩，但随着时间推移，杨戬脸色微微发白，饰物敛纳银芒的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疾。

沉香不知舅舅在做什么，只奇怪地看着。小玉扶了三圣母在桌边坐下，等着杨戬收功。这间房他们进进出出了八百年，闭上眼也能绘出它的摆设：一榻一桌一椅，余下的全是书。在正殿处理完公务，回到房，杨戬除了修练休息，便是手不释卷。他少年时颠沛流离，还须照顾小妹，求学之途，较常人艰辛了百倍。尽管现在文才武略，无所不精，却从未有过满足之时。

小玉环视着满室书牍，想起沉香被逼背书的事，感慨道：&ldo;幸好，舅舅只化出了五千本。沉香，他若是要你读完他脑子里所有学识，大约你直到如今，都还被困着出不来呢！&rdo;三圣母却黯然低头。二哥胸中所学，何等精深广博，沉香那般浮躁浅薄的性子，运气纵好，又如何斗得过他？只是，桩桩疑点，却从没有人认真深究过，就连自己这亲妹妹，也全被仇恨蒙敝住了理智。

龙八看了一会，想起日后拽去银饰之事，有些愧疚，自语：&ldo;这法器不知有什么用。增进功力的？可没见真君用过。&rdo;哪吒摇头，迟疑地道：&ldo;不象，倒象在封印法力。&rdo;一言点醒了龙八，回神细想，说：&ldo;是很象。可现在大事未定，好端端地，真君岂会封住这么多法力？&rdo;

说话声里，杨戬收功起身，向空击了几掌，威势平平，这才满意一笑，更换下朝服神铠，携着那个盛了旧案文牍的玉匣，悄然离开真君神殿。没香摸不着头脑，算算日子，再过不久，就是自己联络众人，杀上天庭的时候。积雷山必反，胜佛被激怒，观音有老君说合，每件事，舅舅都已安排得妥当之至。但为何要在这时拿走旧案牍文，难道这些旧案也和舅舅的布署有关不成？

不一会雪山高耸入云，又是见惯了的昆仑风景。杨戬缓步入洞，昆仑山神幻出一个大大的笑脸相迎，叫道：&ldo;奇哉怪也，你这几年跑得好勤，倒比那几千年里来得都多！咦，那是什么？给我老人家带来的礼么？&rdo;

话音未落，疾风一旋，已将杨戬手里的玉匣夺了过去，浮在空中翻来覆去地簸弄。杨戬也不和他争抢，在石凳上坐定，微笑不语。

风刃冰刀一股脑儿上阵，木公连换手法，在玉匣上敲打半晌，终是夸张地叹道：&ldo;不好玩，你以血为引，下了密咒。哼哼，明摆着欺负我没有形体，无血可放‐‐也不对，我老人家和你不沾亲。这破玩意儿除了亲人滴血解咒，便再也无法打开。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又是送给你那宝贝外甥的？&rdo;

杨戬淡然道：&ldo;你先收好，我再和你详说。&rdo;

木公不甘心地嘀咕了几句，见杨戬若无其事地静等着，不禁泄气：&ldo;真不知呆在昆仑千百年的，是我还是你‐‐比耐心，居然从未赢过你！&rdo;雾气一卷，右侧一块大石无声地飘起，泥土下陷，那玉匣飞过去埋没土中，大石再落下压实。&ldo;藏好了，该你说了罢。我这儿都快成你的私家库府，尸体，玉匣，乱七八糟的东西都给我塞了来！&rdo;

杨戬不理木公的抱怨，神色间是说不尽的寂寥，突然道：&ldo;我死之后，四公主会还阳，尸体自不必你再劳神。但那个玉匣，却要烦你选个时机，交给我那不成器的外甥。&rdo;

众人正带着笑听木公逗趣，杨戬的话，比山洞中亘古的寒意更甚，斗然响起，冷得人人笑意僵在脸上，心头窒息了一般。

云气翻腾，一抹苍色夹杂其中，生气般地跳跃不定，木公近乎咆哮的声音从苍色里传来：&ldo;什么叫你死之后？总不成还要我去替你收尸？不管，我再也不管你的闲事了，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你给我好好活下去！&rdo;

杨戬牵动了一下嘴角，似有些感动，轻叹道：&ldo;木公，还有两个时辰。如果两个时辰后你还这么激动，那么，只怕今日，便要烦你替我收尸。&rdo;

云气凝住，苍色疾射到杨戬身前，微微颤抖，&ldo;到底出了什么事？死只是逃避，全无用处的逃避。你不是这种人，除非……除非……西王母？&rdo;咬牙切齿地吐出这个名字后，山洞的洞口乒然合拢，重重严冰封锁了整个空间，木公一气之下，竟将自己的那个冰雪之关拿出来发泄了，&ldo;你不说清楚，今天就别想着离开！&rdo;

第十章从容定存殁

三圣母籁籁发抖，和儿子儿媳相拥着取暖。杨戬仍是坐在石凳上，脸色越来越苍白，衣袖止不住地轻颤着。木公这才发觉不对，冰消寒散，洞中顿时温暖了起来，厉声道：&ldo;你的法力呢？&rdo;苍色疾绕杨戬一圈，&ldo;你……你只剩下了三成功力？&rdo;

杨戬摇头示意他不必紧张，说道：&ldo;没事，我自己封印了起来。&rdo;木公又是一怔，静止下来，似在分辨什么，半晌，道：&ldo;是你这饰物？东西不错，可你封印法力干吗，活够了自己找死？&rdo;

杨戬道：&ldo;我原本便该死，找与不找，那也没多大区别。&rdo;木公怒道：&ldo;你若该死，这九天十地，又还能剩下几个不该死的人？&rdo;杨戬轻叹一声，说道：&ldo;两年之前，沉香大闹瑶池，被我骗得散去法力，险死还生……&rdo;木公不知究里，但仍坚持道：&ldo;你那外甥胡闹又胡涂，定是闯下了什么祸端，逼得你不得不如此绝情。&rdo;

杨戬不答，只顾自己说下去：&ldo;王母起了疑心，令我用乾坤钵将整个华山罩住，从此无论神人鬼妖，都再不能踏入其中一步。&rdo;木公大惊：&ldo;乾坤钵？&rdo;杨戬惨然一笑，道：&ldo;不错，我发动罩将下去了。&rdo;

苍色乍涨又缩，乍缩又涨，显然激动万分，木公喃喃地道：&ldo;罩下去了？糊涂，糊涂……杨戬，你……你比你外甥更是糊涂！&rdo;杨戬道：&ldo;今晚三更，有人要搬运件东西到舍妹囚室中去。木公，我法力若是全盛，三界之中，谁能强入得了此钵的屏障？&rdo;木公声音蓦之拨高：&ldo;强入那道屏障内？你知道有人要做这等事，你还……是了，我是气昏了，你封印法力，原便是为了那人能成功对吧？&rdo;

杨戬点了点头，说道：&ldo;但我现在还死不得，沉香那孩子我放心不下，这局棋他一人根本没可能下得完……木公，想来你是不会让我失望的罢？&rdo;

苍色一阵波动，杨戬也不催，木公对这些古神器的了解，只在他之上。果然，半晌之后，木公叹息着道：&ldo;乾坤钵是上古法器，一经施用，便与施术者的元神相连。搬运物件，强行进入屏障，你纵然元神受损，有我在也不至有太大危险‐‐可你妹妹呢，你那三妹怎么办？让她在山下关一辈子？或者，让她知道，为了救她，赔上了她二哥的一条命？&rdo;

三圣母手足冰凉，沉香和小玉一左一右扶着她，神色惨白，也好不到哪儿去。她反手抓住儿子，带着一丝惨笑问：&ldo;这是什么意思，沉香，他们说的是什么意思？&rdo;几句话问来，声音嘶哑，面目扭曲，竟是十分可怖。

哪吒人在镜外，虽未受寒气所侵，却也如冰水当头浇下，听到三圣母问话，怒气忽然冲上心头，冲着镜内大喊：&ldo;什么意思，你会听不懂？他会元神受损……他已和乾坤钵连为一体！他还要去昆仑，不但让我们打成重伤，还要和着乾坤钵，再受你儿子一记开天神斧！这样你才能出来，才能跟你的混蛋丈夫糊涂儿子，快快活活地过上好日子！&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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