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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第1页）

见他回来，小玉和龙四的高兴溢于言表，说不完的话连珠价地递将过来，杨戬心情极好，微笑着一一作答，口气颇为轻快愉悦。待问到沉香近况，龙四话声越发清脆，只逗得小玉脸颊飞红，连连娇嗔：&ldo;四姨母，您真是，别说啦！&rdo;杨戬看得有趣，故意停了话头，小玉却又不依了，软语相央：&ldo;他……他现在就留在峨眉山吗？舅舅？&rdo;

龙四一本正经地接口问道：&ldo;哪个他？&rdo;小玉不肯说，撒娇地缠着杨戬，追问三个月的详情，一时笑声语声交织在一起，连真君神殿特有的寒冷，都被驱散得无影无踪了。

众人呆呆地看着，却唯余辛酸‐‐孙悟空的境遇虽然凄惨，但元神全无知觉，就等沉香来相救脱困了。而这一脱困的结果，便是司法天神自寻死路，昆仑山下硬受一斧，用自己的鲜血，为沉香的纯孝传奇谱下了最后的完美华章。

注定的结局，局中人不知道，重演一遍后痛彻了肺腑，依然是宿命般地无从挽回……

转眼数十日过去，除了敷衍积雷山的军务，杨戬便是指导小玉的功夫。小玉有万年法力，所欠唯火候而已，有杨戬这样的大行家点拨，进步自是一日千里。小玉看着苦练的自己，又要落泪了。为什么要练这么认真？这一掌，最后竟是劈在了他的身上‐‐

哮天犬来报，沉香的法力已恢复得差不多了，正去净坛庙见猪八戒。杨戬点点头，吩咐他按着原来的安排，将一切布置妥当。沉香算了算时间，知道再有大半日，便是自己变成天将混入，大闹神殿救出孙悟空的时候了，想不到连这些都是舅舅事先安排好的，心中一阵大痛。

杨戬放下手中事务，靠在椅上，脸上神情变幻，微微带着笑意，却又有着几分悲凉。小玉的劈天神掌，已足可以独当一面了，而预料中的那一天，也终于要到来了。沉香重捡法力不是好事么？为何哮天犬来报时，思绪里一闪而过的，竟是几分不舍？杨戬，杨戬，你是舍不得小狐狸晚辈般的依赖，还是舍不得她描绘过的那些将来？

第十三章偎膝语喃呢

起身向后花园走去。那儿与后殿和密室相邻，他下过禁令，谁也不得涉足，正好专供小玉练武散心用。在沉香到来之前，他要先处置好这只小狐狸。有些事须假她之手去做，但却要确保她在神殿的这些日子，事了之后能永埋过去，再不被忆起。

小玉练完一趟身法，正停了手默想其中的精要，一眼看见杨戬回来，叫声舅舅便奔了过来，杨戬取了块丝帕，擦去她额上亮晶晶的汗珠，淡淡一笑：&ldo;累了就歇歇，别练了。&rdo;小玉接过帕子，笑道：&ldo;不要，舅舅，你不是说我能帮你么？我想早一天练到最好。&rdo;

杨戬挽着她向外走去，一边道：&ldo;不用这么着急，现在已经可以了。&rdo;言下有不尽感慨，&ldo;沉香要有你一半努力，我也不用担心了。&rdo;走了两步却又迟疑，他这趟来要办的事，不能让四公主知道，密室是不成了。但在这儿也不行，太过突然，只怕会让小狐狸存了疑心。

小玉没注意杨戬的神情，只在意着刚才的话。情人眼里出西施，用在女子身上也是一样，在她眼里，沉香并没有什么不好，因此摇晃着杨戬的手臂撒娇道：&ldo;舅舅，沉香现在不是挺好的，以后有你教他，他会更好。&rdo;杨戬心中有事，笑了笑没有接口。

小玉却有自己的主意，手上使劲，将他往后园深处拉去：&ldo;舅舅，陪我去里面走走好不好，反正您现在也没什么公务要办。&rdo;杨戬不知她要做什么，但不回密室正好方便自己行事，也不拒绝，任她拉着自己往园里行去。

饮泣不断的小玉抬起眼，没有看杨戬，而是向三圣母看去，口齿欲动，终是生生忍住，什么也没说，低下头拭泪。

后园深处，景物依旧。翠竹凝露，飞瀑溅玉，绿荫水雾月影中，小亭若隐若现，如遗世而立。

&ldo;还是这样啊……&rdo;杨戬举目而望，逸出一丝感叹。小玉不解，侧头问：&ldo;舅舅，什么还是这样？&rdo;杨戬拂开小径边横斜出的竹枝，答道：&ldo;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什么变化。&rdo;小玉更不明白：&ldo;舅舅，你自己的后园，有没有变化还不知？&rdo;

已到了亭中，杨戬坐下，靠在桌上，正对着一壁银河般的急瀑，出神了好久才道：&ldo;很久没来了，很久了。&rdo;那时小玉不明白，现在却知道，自从三圣母借祝寿逼他放织女后，杨戬就再也没来过亭边。只不过人虽不来，神殿的仙官们也是不敢大意，因此这里，保持得与当年一模一样。

小玉虽不知他想什么，但也瞧得出他神色落寞，乖巧地不再问，拉他看桌上。杨戬这时才注意到石桌上摆着的东西，一时竟怔住了，心如刀绞般揪得生疼，几乎不能呼吸。小玉忙着把桌上食盒的盖子打开，这回没有注意到他的神情，兴高采烈地说着：&ldo;舅舅，今天是您生日，我看您自己都忘了吧！瞧，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说来还得谢谢哮天犬，这些呀，都是他帮我在下界买来的。&rdo;

三圣母也是一惊一痛，今天原来是二哥的生日，好心的小玉，却不知又触到了他的痛处。看桌上的食物，和自己当年拿来的，原是一模一样。

杨戬只是一刹那的失神，等小玉抬起头看他时，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不知道这小狐狸怎么知道自己生日。这样想着，便问了，小玉娇俏地一笑，也坐下：&ldo;是三圣母告诉我的。舅舅，你知道，沉香和孙悟空学艺的时候，我在华山陪了她三年。那三年没有别的事做，我们就聊聊天，说说话，三圣母说过她给你过生日的事。&rdo;

杨戬拈起一块苏果，在眼前看了看，小小地咬了一口，慢慢嚼着，还是当年的味道。

&ldo;三妹她对我，没有什么好话吧。&rdo;小玉正笑吟吟地看着杨戬，冷不防听他平淡地冒出这样一句，一下没回过神来。的确，三圣母说起这件事，并不是回忆与哥哥相处的时光，而是告诉她，这个哥哥有多绝情，她好心为他祝寿，求他放了织女姐姐，他却冷语相待，全不顾惜兄妹之情。

见小玉语塞，杨戬心知肚明，轻轻笑了：&ldo;不用为难，你不说我也清楚，三妹成见已深，自然不会说出什么好听的。&rdo;

小玉尴尬地揉着衣角，一心想找些话来岔开，急着拉过一盒糕点慌乱地笑着说：&ldo;舅舅，你和三圣母的口味还真像呢，我在华山三年，看三圣母喜欢的也是这些。&rdo;

杨戬放下苏果，三妹，她还真以为哥哥天生就喜欢甜点么？

&ldo;这些，本来就是她喜欢的。&rdo;杨戬沉默了很久，小玉不知怎的，觉得这气氛有些喘不过气来，就在她忍不住想说话的时候，杨戬叹息一声，开口了，&ldo;三妹喜欢吃甜的，糕点不用说，吃菜也是这样。至于我，本来也无所谓，不过有可能的话，还是喜欢清淡一点。&rdo;说着又笑了，&ldo;那个傻丫头，见我陪她消闲时总捡着苏果吃，就当我喜欢这个‐‐其实我是嫌那些玫瑰糕之类的太甜腻了些。&rdo;

三圣母惊愕地捂住嘴，多年的兄妹，原来她连哥哥的口味都没弄清楚，原来她向来是这样的自以为是。

原来，原来舅舅不是喜欢甜食，小玉呆了一会回过神来，回忆着道：&ldo;难怪……舅舅，那些在华山看守的山神土地，他们送的饭菜，都是您安排的吧？&rdo;杨戬沉浸在自己的心事中，微微点了点头。

小玉一心想让他开心些，很认真地说：&ldo;舅舅，你告诉我，你喜欢吃什么？我去学，以后等沉香成功了，我做给你。&rdo;杨戬笑着点了点她的额头，想起几月前她央着要吃烟火食的情形，道：&ldo;你连锅灶都不会用，和三妹差不多，还想给我做吃的？&rdo;小玉不依道：&ldo;舅舅看不起人，我可以学嘛，一定能学好的。&rdo;杨戬摇摇头：&ldo;你要有时间，还是学着做三妹喜欢的菜肴吧，以后你可是要做她儿媳妇的。&rdo;顿了一顿，口气里带了伤感，&ldo;你不必考虑我，我不会和你们一起去华山的。&rdo;

小玉大急，拉着他叫道：&ldo;不，舅舅，你为什么不肯，你是怪沉香么？沉香已经很有进步了。&rdo;

杨戬踱到亭边，临湖照影，动荡的池水中只有模糊的身影，笼着深不可测的黑暗。

回到座上，小玉还在眼巴巴地等他答案，杨戬疲倦地闭上眼：&ldo;三妹不会原谅我的‐‐她的性子，我还不知道么。不管为了什么原因，我让她径尺之地苦熬了二十多年，让她和丈夫爱子分开，她是不会原谅我的。等沉香成功了，她有丈夫，儿子，还有你，一家人会很好，很好……我逼得沉香太紧，又曾错手杀了刘彦昌，将他扔进十八层地狱整整三年。我的存在，只会让三妹觉得尴尬，无法在丈夫儿子面前抬起头来……&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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