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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第1页）

暗暗盘算之余，见沉香眼巴巴地盯着自己，心中一动，&ldo;与其她来说，倒不如由我开口。其中利害，若真说得明白，这孩子反正胆小志浅，想必不敢闹出什么事来。&rdo;叹息了一声，终于是轻轻点了点头。

沉香激动万分，含泪道：&ldo;舅舅，我娘……&rdo;杨戬侧身看着他双目，叹道：&ldo;如果你能答应我，知道了之后，从此再不要想这件事情，踏踏实实地过你的日子，我就告诉你。&rdo;沉香想了想，断然道：&ldo;好，我答应你！&rdo;

杨戬欲言又止，起身面对着湖水，说道：&ldo;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不想让这件事坏了你的心情。&rdo;沉香毕竟是个孩子，便也起身，大声道：&ldo;好，一言为定，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见！&rdo;杨戬转身看向他，拍拍他，道：&ldo;好，快回去吧。你爹和你四姨母还等着给你过生日呢。&rdo;

沉香嗯了一声，向回家路上蹦跳着跑去，想了想又回过身来，笑道：&ldo;我今年最贵重的礼物，就是我有了一个舅舅！&rdo;扬起胸前的金锁，满脸的兴奋。

杨戬目送他离开，喜悦中却带着几许怅然。隐在附近的哮天犬凑过来，问：&ldo;主人，你真的要告诉他啊？&rdo;杨戬叹道：&ldo;瞒不住了，就算我不告诉他，四公主和姓刘的也会告诉他。&rdo;

第八章往事恍云烟

三圣母等人缀在沉香后面，看着这少年一路蹦蹦跳跳，回到村子里。一些私塾的同窗，在路上遇到，彼此说笑打闹一番，早已忘了原先的不悦。

回到家，刘彦昌闷坐在桌前，神色不耐，龙四正轻声安慰着他，沉香一步闯进去，想起了离家前的追问。反正有人愿说出母亲之事，他便也不放在心上了，叫了声四姨母，见桌上难得地排了八碟小菜，居然还有一碗早爱吃的烧鸡，伸手便去扯鸡腿吃。

龙四却拉了他坐下，说道：&ldo;沉香，刚才我和你爹商量了一下。你已经十六岁了，很多事不能再瞒你。&rdo;沉香咬着鸡腿，有些不在乎地道：&ldo;随便啦，四姨母，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rdo;

龙四自不知他与杨戬的约定，只当是小孩儿犹在闹脾气，叹了口气，轻轻地道：&ldo;这件事，也不能怨你爹。沉香，你知道吗？你的母亲，是天上的仙子，玉皇大帝的外甥女。&rdo;

&ldo;嗯，外甥女……&rdo;大嚼着鸡，沉香的心事压根本没转回来。重复一声后，他才惊觉到龙四说的是什么，跳起身惊叫道，&ldo;什……什么！玉皇大帝？仙子？&rdo;

龙四款款道来。她当时心伤好友遭遇，三圣母被压华山的经过，又大多是从刘彦昌口里听来的。刘彦昌恨杨戬入骨，自然平添了许多不尽不实之辞。竟变成了杨戬不敌宝莲灯，便谀言巧色，向妹妹讨饶。三圣母心念亲情，放他离去，他却突施偷袭，抓了刘彦昌父子，以之为人质相胁，逼得妹妹掷灯救人，束手就擒。

镜外的龙四公主有些不好意思，说道：&ldo;都是刘彦昌告诉我的。我想宝莲灯威力无穷，杨戬必然不是对手，若非用了诡计，如何能困得住三妹妹？便也信了。&rdo;三圣母却不禁叹了口气。她虽怨恨哥哥，但见好姐妹这般吹嘘自己，那个险些抛弃了自己另娶的男人，又这般拼命地向脸上贴金，扮出坚贞无比的模样，心中只觉得荒谬之至。

但这一通话落在沉香耳中，却如惊雷也似。那么一个卑鄙的小人，就是自己的舅舅？就是那个送了自己金锁，对着自己一脸宠溺笑意的男子？孩子的心思，总是崇拜强者。在地府见了杨戬时，那种淡定与威严，令他无由地愿意与之亲近。而现在，憧憬破灭了去，原来那个所谓的强者，所谓的真君老爷，竟是个罔顾亲情，人格低贱的无耻之辈……

人人都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但看着沉香低着头，强忍着泪，又都同情万分。就从这一天开始，无忧无虑的日子再也回不来了，刘家村那个立志当员外的孩子，一步一步地，成了三界里的神话，孝感天地的传奇。

第二天，天未亮，沉香就偷偷去了湖边。三圣母看他拽了根青糙，在口中嚼几下，扔了，又去拽根来嚼，怜惜之心大起，不禁上前去，摸着他被湖风吹乱了的头发，叹道：&ldo;你这孩子，真是糊涂胆大。昨天听你四姨母说了那么多，就一点也不害怕吗？杨……二哥他要杀你，当真是易如反掌。&rdo;

一边的沉香看着那时的自己，摇了摇头，道：&ldo;四姨母说的话，我都记下了。可我总想着，求求他或许就可以了。&rdo;细想当时的心理，突然明白了娘的处境，一门心思只想着要见见她，偎着她。就象小时候要不到心爱的玩具一样，恨不得将所有阻碍都一股脑儿扫平，马上得到手才好。至于有没有那个能力，会经历些什么，却根本没有考虑过。

这时，白光闪过，杨戬现出身来。他自不知一夜工夫，一切都已不再一样了。脸上仍是宠爱的笑意，道：&ldo;沉香！&rdo;

沉香转过身来，却是脸色沉郁，眼泛着泪光。杨戬心中一沉，问道：&ldo;你是不是已经……&rdo;沉香跪倒在地，叫道：&ldo;舅舅，我求求你放了我娘！&rdo;

镜外百花哼了一声，说：&ldo;沉香，你跪他有什么用？刘彦昌混帐，杨戬更不是东西，你越求，他越会变着法儿教你难受。&rdo;哪吒瞪着她，怒道：&ldo;百花仙子，你的话真是太多了，少说几句成不成？&rdo;百花一哽，想发作又不敢，嫦娥叹了口气，将目光从杨戬身上移开，轻声道：&ldo;百花姐姐，三太子，都不要说了，好吗？&rdo;百花借机下台，走到嫦娥身边坐下。

看得出来，沉香这一跪，杨戬心中顿时有些乱了，伸手去扶，道：&ldo;沉香，你先起来。&rdo;沉香只是摇头，叫道：&ldo;我不起来，你不答应我，我就不起来！&rdo;杨戬神色黯然了下去，&ldo;我和你娘做了几千年的兄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一直宠她爱她，事情弄成这样，你以为我愿意吗？&rdo;沉香急道：&ldo;那你为什么还那么对待她？&rdo;

沉香的话，剌得杨戬心中暗痛。他皱起着眉，恨起龙四多事来，&ldo;不知到底说了些什么……真是不晓事啊，难道她就不知道，平安地做一世凡人，才是这孩子最好的选择？&rdo;但这番神情落在沉香眼里，却只道他理亏，便冷着声音说道：&ldo;不敢说了是吧？舅舅！我娘……我娘……她是你的亲妹妹啊……&rdo;

杨戬叹道：&ldo;沉香，有很多的事，你是不懂的。这些年，你没有娘不是一样过得很好吗？&rdo;自己也知这话没有任何说服力。果然，沉香叫起来：&ldo;以前我没有娘，所以我也不去奢望，可是忽然有一天我知道我有娘了，而且她还没有死，在另一个地方受罪，我还能安心地活下去吗？&rdo;

杨戬低下头去，半晌，道：&ldo;你有这样的孝心，我很高兴。来，起来，沉香。&rdo;伸手将他拉起，又道，&ldo;舅舅这么做，也是迫不得已。所以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凡间的生活，不管什么样的荣华富贵，只要你挑得出来，我就能帮你办到。&rdo;

沉香决然道：&ldo;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要我娘得到自由！我只想要我们一家人团聚在一起！&rdo;杨戬苦笑，&ldo;这种生活，难道我就不愿有么？难道，我就不愿三妹幸福么？可我的苦衷，又能有谁知道呢？&rdo;但这种话又如何能对一个孩子说出来？他只道：&ldo;你娘犯了天条，应该接受惩罚，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rdo;

沉香眼里喷射出怒火，龙四的话又从他心头掠过。卑鄙，无情，这种人，竟是自己的舅舅？切齿恨恨地道：&ldo;舅舅，你的心真狠呐！&rdo;

杨戬一震，换上了众人见惯的司法天神的冷漠神情，道：&ldo;身为司法天神，我不能徇私枉法！&rdo;沉香却抓了他话柄，不依不饶地追究起来：&ldo;不能徇私枉法？那你在阴间，随便给我加了二十年阳寿，不算徇私吗？&rdo;

杨戬又是一震，这么点大的孩子，也学会用话来挤兑他了？三妹，真不愧是……你的孩子！心中有些苦涩，伸手制止沉香再说下去，道：&ldo;沉香，扪心自问，在处理这件事情上，我没有做错。不要再说这个了，好吗？&rdo;

见硬求无效，沉香念头一转，软语央道：&ldo;舅舅，看到我和我娘这样，您心里也不好受吧？您就带我上天，求天廷放了我娘吧！&rdo;

杨戬哼了一声，道：&ldo;让天廷放了你娘？你这是痴人说梦！&rdo;沉香恼了，道：&ldo;你是不敢让天廷知道，你是怕我们会连累你！&rdo;杨戬森然道：&ldo;我怕你上了天连小命都保不住了！&rdo;沉香叫道：&ldo;你是不敢面对天廷，你怕丢了你的乌纱帽！&rdo;

杨戬蓦地回过身来，直盯着沉香。这句话……太熟悉了，那抿紧了的唇，睁圆了的眼，又是何等地象三妹！十六年来，华山之下，这种指责听了多少了？现在，连你的儿子，都要用这种语气来指责我了吗？心中大痛，喝道：&ldo;闭嘴！&rdo;沉香却大叫：&ldo;我偏不闭嘴！你和下界的那些贪官污吏一样，只知道对下面耀武扬威的，却不敢对上面说半个不字！你明知道他们不对，你却不敢跟他们对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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