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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第1页）

渐渐地，杨莲梦中不再叫爹娘，喃喃唤着的只是二哥。她吃的也再不是苦涩野果之类。从苦着脸吞咽半生不熟的、烧焦的、过咸的古怪饭食，到面对香甜可口的菜肴欢快地拍手叫着二哥好棒，小杨莲一天天长大，时间也一天天地飞逝着，转眼之间，已过去了三年。

也就在这一年，兄妹二人终于不再流浪。途经的一个小镇是神农氏的族人集居之地，以行医为生，不象其他地方一般排斥生人，杨戬在附近的山上搭了间木屋，白日采些糙药和柴薪去贩卖，晚上便专心习武修练，照顾妹妹。

寒尽春来，天气渐渐暖和，糙长燕飞，不知名的小花开满了山坡。一个冬天都呆在家里的小杨莲，再也按纳不住爱玩的天性，软语央着二哥，要和他同去山上。杨戬被缠得无奈，都只有背了她去采集药材。十几日下来，杨莲固然兴高采烈，却将杨戬累瘦了许多。

这天在山北的峭壁下发现了几株极名贵的灵芝，杨戬将妹妹安置在一株老树下，让她自行玩去，自己结了长绳系在身上，绷下山崖去挖那灵芝。&ldo;秦老夫子最近正需要灵芝合药，应该会出个好价钱的。天气转暖，也该给三妹做几身新衣服了。&rdo;他默默想着，难得显出了几分喜色。

小玉等人悬在崖边，看看下面的杨戬，又看看在树下用野糙小花编着花环的小杨莲，不禁都微笑了起来，只有三圣母皱了眉好象在回忆什么。沉香笑道&ldo;娘，您编的花环真好看，是准备编给杨……给他的吗？&rdo;三圣母不答，过了一会，脸上突然变色，指向前方惊道：&ldo;我没记错……就是这次，树枝突然活了……&rdo;

不待她说话，众人已看到大树上一根粗偌无比的枯枝斗然下垂，冒出一股黑烟来，小杨莲惨叫一声，已是人事不知。那枯枝折过一半，露出斗大的三角尖头，一条长长的红信伸出，在杨莲身上轻舔试探。

&ldo;蛇……怎么有这么大的蛇？&rdo;小玉吓得一把抓住了沉香，叫道，&ldo;娘，你很危险！&rdo;

就在这时，一柄砍刀横里伸出，血光四溅，将那大蛇未及收回的红信削去了小半。正是杨戬听到三妹惨叫，提气跃上崖顶，出其不意地攻了大蛇个措手不及。他照准蛇头又是一刀笔直劈下，当地一声如中铁石，那蛇吓了一跳，又负痛于舌上伤口，身子一蜷将整株老树折倒在地，倏忽不见。

断树边遗了老大一张的蛇蜕，长达丈余，骇人之至。

&ldo;莲儿，莲丫头！&rdo;抱起妹妹，杨戬的手在不停地颤抖。就这么片刻功夫，小杨莲脸上已笼了一层黑气，四肢抽搐，昏迷不醒。&ldo;怪我，怎可以让你一人留在树下玩耍！&rdo;他咬着牙道，重重给了自己一记耳光，急从身后药筐里翻出压制蛇毒的糙药，嚼碎了喂入杨莲口中。

糙药喂下，却如石沉大海一般，他仔细检着妹妹的伤情，发现剧毒已深入腑脏血液，顿时脸上一片苍白。好在他这些日子和村里郎中打交道得多，学了不少解毒的法门，知道蛇蜕也是良药，砍下一大片蛇蜕后，负起妹妹便向山下飞奔而去。

进了村子，左首第三家，便是常买他药材的秦老夫子居所了。杨戬冲了进去，也不顾老夫子正在臼药，放下杨莲便拉他过来诊疾。

秦老夫子对杨戬印象颇好，此时见他如此焦躁，不由笑道：&ldo;小哥儿，今天是怎么啦？改性儿了？啊，这……&rdo;一低头看到昏迷中的杨莲，他顿时神色大变，翻开眼睑细察，又伸手搭在她脉上，眉头越皱越紧。

&ldo;蝮蛇妖，是蝮蛇妖的毒雾！我的天，这小姑娘……完了，完了！&rdo;颓然松开手，秦老夫子只是不住摇头。杨戬将那大蛇的蛇蜕递了过去，急道：&ldo;夫子，我有那蛇的皮蜕，您说过，这是解它自身剧毒的不二良药！&rdo;

秦老夫子拿过蛇蜕，目光忽而一亮，随即黯然下去，惋惜地叹道，&ldo;有了也没用，没得治了的。小哥，这就是你常提的小妹吧？去为她准备后事罢，老头子是无能为力的了！&rdo;

虽明知道母亲无恙，沉香还是有些紧张，不自主地拉住了三圣母的手。三圣母却在看着杨戬，秦老夫子的话出口之后，杨戬整个人突然如同死去了般，脸色苍白得没有了半分血色。

&ldo;这时的他，是真的在关心我。可后来，他为什么会变成那个样子！&rdo;她悠悠地叹了口气，反而不去担心自己。因为她记得，自己的毒最终还是解了，虽然那药难喝得要命。

又看了秦老夫子半晌，杨戬眼神闪过几分异色，蓦然抬手，将采药用的砍刀架到了自己的颈上。秦老夫子大惊，叫道：&ldo;小哥，你想做什么？&rdo;杨戬静静地看着他，说道：&ldo;夫子，我再请问您一句，我这妹妹到底还有没有得救？&rdo;

&ldo;不是，这，你听我说，先将刀放下！&rdo;秦老夫子伸手欲去抢刀，杨戬手一紧，血顺了刀锋流下。老夫子吓得连忙收回手，顿足道：&ldo;早知道你是这拗倔的性子，可是，你现下是和谁拗气？蝮蛇妖不知害死过多少人，又有谁能救得回来了？&rdo;杨戬却缓缓摇了摇头，说道：&ldo;夫子，认识您老有些时日了，我看得出您的话里有没有隐藏。说吧，要如何才能救我妹妹？否则，我宁愿随她去了，她还小，我不能由着她一个人上路！&rdo;

秦老夫子苦笑，说：&ldo;就知道你这孩子……唉，你纵然拗倔，又如何拗得过天意！实话说了罢，确实有个方子能压抑了令妹体内剧毒，而且，也的确有法子可以根除。但是……但是……&rdo;

沉香松了口气，但秦老夫子后面的话又让他紧张了起来，只听老夫子说道：&ldo;蝮蛇妖非寻常毒蛇可比，它已成精，不知害过多少条人命。令妹只是吸入它喷出的毒雾，便中毒至此。不错，蛇蜕入药，配以紫花、地丁、当归、大黄、赤芍药、金银花、黄芪、甘糙，连服三日之后，确可压抑毒性。只是这种虎狼之药效力凶猛无比，以令妹如今的情形，又如何经受的住？&rdo;

杨戬愣愣地站在当场，失魂落魄一般。突然，他抬起头，目光中有着坚毅之色，沉声道：&ldo;夫子，我听你说过，药力太猛的话，可以由他人以自身为药引过渡……&rdo;不等他说过，秦老夫子已连连摇头，说：&ldo;这怎么可以！此药本身便是凶猛难当，你若以自身为药引过渡，剂量势必又要加大数倍，你当自己是铁打的身子？&rdo;

杨戬淡淡地道：&ldo;这个我有分寸。不过，夫子，你这方子只能压抑毒性，那么，又当如何除根？&rdo;秦老夫子无奈地道：&ldo;我这方子可将毒性逼于一点，而后再服下蛇街糙，便可根除。但是，这法子说了也等于未说，蛇街糙都是生长在蛇穴之内，毒性不同，药效也是大异。那蝮蛇妖何等凶残，又岂能容人取到它穴中的药糙？&rdo;

几段话峰回路转，却又惊心动魄。众人无不忧形于色，却见杨戬反倒恢复了常态，他便在秦老夫子处配齐了药，抱起妹妹便起，才行两步，却又回过头来，向老夫子说道：&ldo;夫子，如果没有蛇衔糙，我这妹妹仅凭你的方子，能支撑多久？&rdo;

此言一出，百花一嗤，说：&ldo;什么宠着妹妹，全是假的，这不，一听说取药糙凶险，便只管问妹妹可支撑多久了。&rdo;镜里秦老夫子想了想，说：&ldo;五年，服完我的药，就算没有蛇街糙祛尽蛇毒，至少还能支撑五年。&rdo;

&ldo;五年？那也不错。&rdo;杨戬居然微微笑了一笑，向秦老夫子道，&ldo;医者父母心，夫子，我知您老宅心仁厚，与人为善。那么到了第四日，能否烦请您去一趟山上的小屋？如果……如果我不在屋中，又能否烦请您帮我照顾一下我这小妹？&rdo;

秦老夫子看了他良久，见他神色决绝，浑不似个十六岁的少年，叹息了一声，也不再劝，点头应允了下来。三圣母不由身子一震，失声道：&ldo;他，他真打算为我取药糙去？&rdo;

抱着犹在昏迷中的杨莲回到小屋，杨戬默不作声地去了厨房忙活。龙八道：&ldo;以自身为药引过渡，那是什么意思？&rdo;众人对医术并不精通，乱猜了一气全不得要领，只有嫦娥咦了一声，说：&ldo;他在熬药，但剂量怎么下得这么大？&rdo;

猛火煮煎，微火细熬，费了近两个时辰，黑黝黝的浓药终于被盛入碗中。杨戬低头看着这药，又向里屋看了一眼，抬手一饮而尽。

这一下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众人愣愣地看着，不一会药力发散开来，杨戬伸手扶住桌子，弓着腰，另一只手紧紧按在腹上，汗出如浆。他的肩膀在剧烈地抽搐着，身形摇摇欲坠，显然药力的强横已造成严重后果。但他却只苦苦忍受着，咬着牙不肯呻吟一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抓住桌沿的手掌，指甲已因过度用力而反剌入了指尖血肉中，腹中肝肠寸断般的剧烈绞痛才算缓了下来。杨戬慢慢站起身来，步履不稳地取过一只碗，转身又拿起了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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