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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灵安似乎十分愉快,也许是赢牌心情大好,他吩咐婢女上了两盘糕点,景暄和眼睛一亮,这是她最爱的如皋董糖与琅琊酥糖,前者色白微黄,层次分明,食之酥软甜香,回味无穷,后者味甜而不腻,糯而不粘丶酥而不碎。
「不喜欢?」万灵安见她神态有异,不由得问道。
「不,」景暄和拿了一块,放在嘴里轻嚼了一下,忽然抬眼,微笑道:「谢大人赏赐,小人只觉得受宠若惊,所以适才晃神了。」
景暄和拥有一段于歌笛的记忆,她早年似乎与万灵安有婚约,可这全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于歌笛之前并未见过万灵安,当时听说自己要与一从未相识的男人结亲,还与父亲置了好长一段时间气,后来父亲蒙冤入狱,家族遭受灭顶之灾,这段婚事便自然不作数了。
他们如今的身份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明明就相隔着一道跨不过的鸿沟,再说此人看似温和,实则脾气古怪,高深莫测,对万灵安,她不得不防,所以她万万不能因为两盘糕点就被他收买。
想到此,景暄和隐去了笑容。
万灵安只见她的身后开着大片的海棠花,她却显得清雅,在深重鲜红的颜色下,像一只轻灵越过的白鸟。
突然注意到了她的动作,每次洗牌时,景暄和都用的夹牌洗牌法,手指灵活,将牌夹在手指间快速翻转……而这种动作,他曾在另一个人身上看过。
他突然望向了她的脸,目光变得极专注,景暄和一抬头,万灵安立马收回了目光。
又与景暄和玩了六丶七盘,才放她回去。
***
出了万府,阿呆早已在后门等待,他跟景暄和说了些衙门发生的闲散事情,二人便回到了府衙。谁知,衙门外站着一年轻书生,并未束发,穿一素衣襴衫,裳下摆接一横襴,见到景暄和,赶忙向她走近。
景暄和还以为他是来告状的,可他突然「噗通」一声跪在景暄和跟前,倒让她不知所措了。
「恩公,请受在下一拜!」那人浓眉秀眼,相貌俊逸,只是有些不修边幅,颇有魏晋风骨。
「快请起,快请起!」
景暄和虚扶了他一下,向阿呆使了个眼色,阿呆赶忙拉他起来,原来他便是春深书院的大才子汪常青了。他刚从牢里放出来,听说是一位姓景的捕快救了自己,不免十分感激,便马不停蹄地来到衙门前,拜谢恩公。
「不必多礼,这都是我们捕快应该做的。」
景暄和本是说客气话,那书生却眉头一皱:「哼,现今的冤假错案还少吗?每年牢中添了多少冤鬼?那些当官的溜须拍马的功夫倒是做得足,谁又有心为百姓着想一分?小生此行本是抱着将死的决心,若不是大人,小生便也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成了牢中的冤鬼了。」
景暄和只见他的眉眼写满了傲气,文人风骨尽显无馀,却听他继续说了:「小生心中本有一仰慕之人,此生惟愿像那位先生一样,做个为国尽忠丶为民谋福祉的人,可是那位先生却遭奸人毒手,真是可气丶可叹啊。」他的目光凛然地望向了远处的一处府宅,那府宅的大门已经被封,连门牌都濒临腐朽,布满了蜘蛛网,只是斑驳的朱色油漆应证了往日的辉煌。
记忆中,这是于歌笛出生长大的地方,见证了她无忧的童年与鲜衣怒马的豆蔻年华,见证了她所有的骄傲丶美好丶快乐丶明媚,也见证了她如何由一位千金小姐变成阶下之囚。
满门光华,弹指成灰。
这一定是于歌笛心中永远也抹不去的伤。
如今的景暄和,虽然没在这宅子住过,却也感到唏嘘不已。
难道他说的先生……便是于景涟吗?
「在下自知不能与那位先生媲美,只是以他为榜样,日日不敢懈怠。」汪常青惨然一笑,又说道:「在下下月便要参加乡试了,若能金榜题名,必备大礼,以答谢恩公的救命之恩。」
「大礼倒是不必了,」景暄和摇摇头,道:「为了弄清此案,我曾走访过春深书院,大家对你的才华都赞赏有加,料想考取功名对你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事,只是,若你真能通过科举步入,又有何打算呢?」
「现今阉党横行,朝中人大多敢怒不敢言,更有大臣争相认魏福忠为干爹,七尺男儿认一阉人为爹,真乃奇耻大辱也。在下听说那位先生有一名门生,现今也在朝中为官,官至大理寺卿,他是为数不多敢与魏福忠对立的朝臣了,在下若能入朝为官,定会拜在此人的门下,也算是得以秉承那位先生的遗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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